白桦林（组诗）

发表于 2021-12-2 19:14:19

白桦林（组诗）

王国良

1》冰凌花

鲜嫩的碎金子，从山顶铺到村口

一直把早春领回家

陪奶奶坐在土炕上纳着鞋底

淘气的孩子，总要从雪野采回几支

别进儿歌，把日子打扮成

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从村子里蹦蹦跳跳的走过

清冽的香斟满了女人的酒窝

灌醉了彪悍的伐木汉子

也擦亮了梅花鹿和野狍子的蹄音

洒满每一条桦林小路

每一朵都点燃生命的火焰

熬煮着料峭的风寒，也熬煮着山里人

凌霜傲雪的品性，让大山的儿女

怀里都揣着一轮初升的太阳

2》炊烟

密林深处的老家

炊烟也老了，扛起天空的

时候，驼背又压矮了几寸

就像留守山村的老人

早就把挺拔植入白桦林红松岭

植入了儿女越走越远的背影

每一缕炊烟，还是那么白

像雪，像冷风中哈出的一团团雾气

像狗皮帽子掖不住的霜花

一缕缕又是那么柔软

像一支支柔肠百转的狼毫笔

蘸着一场大雪研开的墨香

给打工路上的孩子写一封家书

蓝天辽阔，是一张免费的信纸

可以写下无尽的叮嘱和唠叨

落款处，再盖一枚落日的邮戳

3》末班车

能够赶上末班车的人

是幸运的

那年回家过春节

最后一趟森林小火车

却消失在莽莽苍苍的林海深处

我和她转道乡下，岳父正吃力地

竖一根灯笼杆，我放下肩上

沉甸甸的年货，一声吆喝

帮他高高地撑起了年味

之后的日子，总在遥望

被大雪覆盖的小兴安岭

蹲在山旮旯的黑崴子

黑崴子住着奶奶和父母的小土屋

什么都看不见，牵挂纷纷扬扬

视野里除了雪还是雪

此后，每次出门，我都要提前出发

生怕被人生的末班车，甩在身后

4》听雪

年年听雪

都快把雪听老了

喜欢听的其实不是雪

是纷纷扬扬的牵挂

每个人都有放不下的人

放不下的事，放不下的怀念

下雪的时候都展开了翅膀

相互追逐，互相取暖，迟迟不肯落下

那些噗噗索索，沙沙沙沙的

声韵，像窃窃私语

更像在相互安慰，相互搀扶

越到年根，听雪的人越多

有人提早就备好了手帕

总担心一场小雨淋湿了雪

一直在听来自小兴安岭的雪

沙哑迟缓，如母亲电话里年迈的呼吸

5》白桦林

大眼睛，白裙子，绿披风

漫山遍野的白桦林

像一幅挂在小兴安岭的油画

离开故乡，走进白花花的月光

纷纷扬扬的雪，总会想起小村后的

白桦林，想起一头白发的奶奶

多少次，和她一起走进林子

捡起桦树菇，用柳筐挎下山

夕阳下的老人白发飘飘

如一棵从大森林走出来的白桦树

这么多年，一直在纸上心上种树

樟子松，红毛柳，更多的还是小白桦

每一粒文字都是一滴水

浇在乡思的根部，长满了鸟鸣黑木耳

和一个远去的老人颤巍巍的回眸

此刻，白桦林已长上我的头顶

一根根，一片片，像落满大雪的怀念

白桦一直在长，白茫茫看不到林子的尽头

发表于 2021-12-2 20:5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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