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子八 李小鱼

                                                                                             矮子八
                                                                                          李小鱼

      在一个大城市里，有那么一个城中村，村里来了一个人，人们都叫他矮子八。

　　矮子八是别人给他取的绰号。三年前来到这里的时候，看见的人都很惊奇，很少有人在现实中看到真正的矮人，像是发现了了不起的事情，然后开始有人好奇他到底有多高了。他们在私下底猜来猜去，有说 60㎝，也有说 70cm。但真实情况如何，却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去问。后来有人和他熟悉了，就乘他在前面走路的时候偷偷的在后面用手丈量起来，然后固定住，飞跑回家叫人拿尺子一量，这下终于知道他原来有 80cm。此后就有人给他取了绰号——矮子八。

　　矮子八的出生地对当地人来说一直都是个迷。只知道他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一个装满东西的肥料袋子，由于袋子比他高所以用头顶起来的，身上穿的是典型的农村补丁衣服，那衣服在他的身上可以看成是裙子，样子像极了迷你版的印度阿三。后来有人专门问过他，他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我是从山咔咔来的”，口音特别重，简直就是地方版的普通话。

　　他来了之后在村里偏僻的地方租了一个小单间。房租三百，包水电，本来物业费、押金啥的都要交，但房东架不住他的死磨，加上砍价过程中他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普通话，整个过程都是半懵半猜进行着，最后耐不住也看他可怜就免了。他住的那个小单间实在是小，里面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个小柜子，床还只能是单人床，要是普通人住在里面非得抑悒不可。

　　他刚来的时候找了很多的工作。想去工地，人家说不收童工，可他已经二十多了！想去销售公司，可开口就让人难受，想干环卫工，可扫把都比他高，想去坐办公室，奈何没文化。后来人家看他实在可怜就给他介绍了收纸壳的工作，他就是这样过着。

　　村很大，他只活动在村里相对繁华并且离他家最近的一角（远了的也去不了）。他在这个角落关注着每家商店的情况，这些商店都是干什么的，都会用到什么商品，这些商品当中有哪些是用纸壳包装的，每天都是几点开始卸货备货等等他都心如明镜。特别是水果店和百货商店他最关注，因为这两种商店产生的纸壳最多。

　　每到特定的时间段矮子八就会到处走走（一般是早上八九点，下午五六点，晚上十一二点的时候）。看到谁家有纸壳子就会走进去问问，矮子八自己知道不能直接这样走进去要，会被人拒绝，人家很大程度上不会白给，这些做生意的精明得很，谁都知道这东西能卖钱。不过他也会做人，平时身上都会带着烟，这烟不能是一般的烟，得是好烟，并且得是那些人平时眼馋但不舍得花钱买的烟，比如黄鹤楼、硬玉溪、硬中华等，这种烟一般价钱在三四十左右。进去首先找男性管理者，找到之后直接上去递烟说好话，这种情况下一般都会成功。

　　平时他没事的时候也经常去和人家老板聊聊天，增加感情。他去和别人聊天的时候总是表现出很豪迈的样子，给外人的感觉就是他和老板很熟悉，说话的声音很大，店里的人都能听的清楚，有时还会张嘴大笑，不过他这种笑并不是真心地，细心的人就会发现他笑起来的样子就像是一个面无表情的泥人突然有人把他的嘴掰开，强制做出一副笑脸的样子，皮笑肉不笑。不过效果还是不错的，就这样一来二去也和一些商店老板熟悉了。只要看到他过来如果纸壳不多往往直接送给他，多的话也会少收点钱。

　　如果没有男性的话，那对他来说是最麻烦的。他最害怕的就是女人了，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和女人说过话，一见到女人就心虚脸红，说话语无伦次，二十多岁还没女朋友。在他老家就因为这个事被人一直取笑。

　　“个子小！长的糙！没讨老婆真好笑！”

　　有一次他看到一家店有纸壳，可老板是女的，他一下子就犯难了，一直在打心理战，最后他想到自己看过的影视剧中女人都喜欢别人夸她漂亮，于是他就直接进去一脸媚笑对着女老板说，“老板老板最漂亮，好像天山的大月亮，老板老板最美丽，就像天山的小仙女”说完之后老板一脸懵，看着他那不怀好意的笑，说了句“滚！”，就把他赶了出来。从此只要看到店里如果是女的就不会再进去。

　　当然男的有的也不会吃他这一套，这也难不倒他，这种时候他就会和别人谈价钱。谈价钱也是一门技术活，一般在谈之前他都会先问对方有多少，尽可能的把对方有的都套出来，如果多的话他会比别人多给五分，少的话会比别人少给五分，因为这个村很大商店也很多，自然而然的会有很多收纸壳的人，但每个人都负责不同的区域，彼此之间相隔挺远，这是约定俗成的，谁也不会破坏，只要清楚别人的价格，自己区域内的纸壳就不会跑到其他地方去。

　　矮子八为了能够有地方堆放纸壳就占了一块公共的区域。每次收来纸壳矮子八总得找个地方安置，他自己家太小，于是就在公共的一条路上占了一小块地方，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诚惶诚恐，总担心有人会指责他，所以在放置第一批纸壳的时候，他小心观察着四周，这时候只要是一个无意间瞥向他的眼神都会被他看成是一种责备，不过他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久而久之他把这一块地方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地盘，后来有人走路不小心掉下一些东西被他看见之后就骂。

　　“这是谁的？乱丢东西！你以为是你家呢！?真没素质！”

　　那人没在，旁人也没说啥。

　　矮子八的那块地盘放了很多他平时用的东西。一个推车，车上有收来的纸壳，推车是小型他刚好够得着的，还有一张大椅子和小椅子，都是用胶做成的，都有靠背和扶手，小椅子是儿童坐的那种，大椅子是大人坐的那种，矮子八如果坐在小椅子上就刚刚好，倘若坐在大椅子上就显得空间有点大了，不过这样让别人看来倒是有了一丝威严，但他那稀疏淡黄的头发加上那小孩身高大人年龄和着装的不协调感让这威严减了分。

　　那大椅子对矮子八来说有很大的用处。平时他吃饭的时候会坐在小椅子上，把大椅子当做吃饭的桌子，旁边放着一包三四十的好烟，但这烟他不抽，他抽的都是悄悄的从裤兜里拿出来的那种八块钱左右的红塔山。除了烟之外还有一瓶水，水是自己在家烧的凉开水，但装水的瓶子是饮料瓶，这饮料瓶被外面的包装纸包裹的很严实，如果不细看真的会认为是真饮料。每天都不一样。

　　平时没事无聊的时候他最大的乐趣就是站在大椅子上。只要他一站上去，身高立马比原来高处不少，虽然和其他大人比起来还是矮，但他通常是和小朋友比，这样比起来倒是让他开心很多，这个时候他想着终于摆脱了“儿童”的行列，高处的风景和空气真让他感到舒爽。他喜欢俯视的感觉！

　　矮子八虽然干着普通的工作却有着不普通的梦想。他的梦想就是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在城里买房，娶一个漂亮的媳妇，最后带到家乡去，给那些说他娶不到媳妇的人看看，气死他们。

　　但自从来到这个地方他的梦想只能是梦想了。到城里之后他发现，城里的老婆更不好讨，当初在村里别人看不上他只是因为矮，现在不一样，加上了穷和丑，这让他很是一顿心灰意冷。他还在城里学到了一个词——高富帅，原来城里的女生喜欢的是高富帅，而他自己却是个反义词——矮穷矬。为这事他抑郁了很久，他想不通。

　　想不通归想不通，矮子八还是努力着。心想着“矮”是改变不了，但可以把“穷”给去掉。

　　就这样又过去了三年。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村里的人再也没有见过矮子八。很多人都只是狐疑一下，并没有谁去问问。只有那些商店老板刚开始迟迟不见人来收纸壳，就会去他的那个“地盘”看看，没看见人同样只是狐疑也没有深究，之后几天还是没人来他们就干脆卖给了其他人。

　　渐渐的人们就忘记了他，不过却有一个故事在人群中流传开来。说是有一个租户骚扰房东的女儿，房东知道后，报警抓了起来。


               李小鱼 微信：lxy13141598866  电话：17854180339 地址：广东省广州市天河区富华东街毓桂大街七港十号

呵，一个收纸壳的矮八字，作品太幽默了。

莹莹子期 发表于 2021-9-9 13:12
呵，一个收纸壳的矮八字，作品太幽默了。

我在写这个的时候我一直想的是能不能模仿鲁迅、沈从文、汪曾祺这些人的方式，看来感觉画虎不成反类犬。

李霄云 发表于 2021-9-9 17:36
我在写这个的时候我一直想的是能不能模仿鲁迅、沈从文、汪曾祺这些人的方式，看来感觉画虎不成反类犬。 ...

的确鲁迅，沈从文，汪曾祺他们的文笔更轻松，一些平常人物信手拈来。但同时他们刻画的人物又是简约的，语言是一方面，更多是通过人物反映时代，这一点鲁迅做的最好，汪曾祺的更轻灵，如诗如画，沈从文的更厚重。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