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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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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3 23:30:1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老屋
                            河北   魏慧敏
        父亲说二堂弟要拆了老屋盖新房,这就意味着父亲又要离开老屋。父亲神态黯然,我也心怀忐忑。
        老屋有六间北屋,西边三间已无法居住,父亲原本想重新翻盖的,但是由于奶奶一直和父亲住,也由于叔叔的某种承诺使翻盖老屋的计划搁浅,父亲和奶奶搬到了叔叔的老宅居住。但叔叔并没有兑现承诺,叔叔的老宅要翻盖,父亲只有用最短的时间把老屋修葺一番,和奶奶又一起搬回了老屋。
        经过修葺的老屋尽管依然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但是我和父亲却是十分的喜欢。搬回老屋那天,我们姐妹三个早早就到了,我们把父亲的东西整理好,并有条不紊地把各种物品归放妥当。农历八月的天气,还有点热,阳光下父亲额头有细密的汗水,我递过毛巾,父亲接过去擦了擦脸,坐在院子里微笑地看着忙碌的我们。那一瞬间我恍惚回到了我们姐妹几个还没有出嫁的岁月。突然想,离开老屋的那些年父亲是不是过得很忐忑?是不是只有回到老屋,父亲才会踏实下来?老屋,也许除了承载着我们所有的记忆,还有父亲的某种寄托。
        儿时夏季的夜晚,只要停电,我和姐姐们就抱着凉席上了老屋的房顶。房顶还延续着白天太阳炙烤的余热,而父亲早已提前提上半桶水,把房顶潲湿了,再晾一会儿,觉得没有那么热了,才把凉席抻展,然后铺上一个粗布单子。我们姐妹仨并排仰面躺在凉席上,三双鞋也规规矩矩的放在我们的脚头,像是随时准备受检阅的士兵。那时的夜空多像一张纯净、幽深的黑色大网啊,网上还镶嵌着许多亮晶晶的小宝石。突然有一颗小宝石动起来,我们不约而同地喊:“快看,那有一颗贼星!快许愿!”。由于母亲早逝,因为要照顾我和二姐,最聪慧的大姐小学没有上完就辍学了,但是她依然会绘声绘色地给我们讲牛郎星与织女星的故事。有关星星的故事是虚构的,但是这些小宝石却是如此的真实,它们像是深邃夜空中闪烁的小眼睛,每一个小眼睛里都映着我们姐妹的梦。有时半夜了,突然下起雨来,我被姐姐喊醒,慌慌张张地爬起来,穿上鞋,竟也不发癔症,跟着姐姐扶着梯子就下去了,当然也有意识不清的时候,那时候姐姐就会护佑着我慢慢下了梯子。这些情境常常会在某个夜晚闯进我的梦里,把我带到那个温馨的夏夜,带回到那时的老屋。
        门前的那颗洋槐树,不仅为我们带来阴凉,还会为我们带来满院子的清香;不仅会成为我们餐桌上的美食,还会成为花瓶里的的装饰。每当花期一到,奶奶就吩咐我摘槐花,洗干净,她就会做成槐花窝头和槐花蒸菜,成为我们姐妹争抢的美食。那甜丝丝的槐花味儿啊,总会让人垂涎三尺。不上学的星期天中午,奶奶、父亲、姐姐都午睡了,只有我被槐花的清香引诱得无法入睡。我时常悄悄地爬上树去,摘下一嘟噜一串最饱满的槐花儿。大口朵颐之余,再留下一大把开得最欢实的插进书桌上的花瓶里。然后终于嗅着甜滋滋的槐花香味儿,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被父亲喊醒时,常常发现书翻开的那一页湿了半页。我想一定是做了一个有着槐花香味儿的梦,不然怎么就会馋出了口水呢?
        老屋门前那高高的麦秸垛早已经没有了,但是我却记得,我们几个小伙伴,从屋顶一次又一次的跳进麦秸垛里,没有痛感只有笑声;我记得在老屋的街门过道里玩过的游戏:丢石子、挑冰糕棍、拍火柴盒片;我记得某天夜里醒来拿着手电上厕所,睡眼惺忪中还不忘顺手把爬到树上蜕壳的蝉,如摘果子般摘下来,扣进洗脸盆下,留给明日勤快的鸡鸭做美餐;我还记得老屋的东边是一个池塘,池塘的岸边栽了许多桑树,紫色的桑椹熟了,我们站在树下用脚使劲跺树,那些桑椹便从高不可攀的树枝上跳下来,成为我们解馋的零食……
        那个秋天,在老屋院子里吃的烫嘴的烧花生和香喷喷的疙瘩汤,今天依然记忆犹新。那天去地里回来,姐姐去姑姑家把钥匙带走了, 我们进不了门。父亲看着饥肠辘辘的我和二姐,拿起簸箕上了老屋的房顶,撮了些晒得半干的花生。把八九分干的花生秧子在院子里哔哔啵啵地点燃了,再把花生倒在燃烧着的花生秧上,然后父亲用竹竿拨着燃烧的花生秧,因为花生秧还没有干透,难免会有湿烟冒出来,熏得父亲不断地咳嗽起来,父亲怕熏着我们,不让我们靠前。但一会儿火就被父亲顺利驯服了,湿烟也神奇地藏匿起来。当火渐渐熄灭,花生壳也已经呈现黑色,像是烧糊了一般,父亲把覆盖花生的灰烬拨开,加速让火完全熄灭。然后,父亲才把我们叫过来,早已饿了的我们,赶忙把烧熟的花生从灰烬中拨拉出来。那黑乎乎如同烧焦了一般,其实只有花生外壳是黑的,里面的花生仁却是刚刚好。剥开一个那种特有的香味立刻扑鼻,热乎乎的吃到嘴里,也有些烫嘴。但是吃的就是这个味儿,何况我们已经饥不择食。父亲顾不上吃,只帮着我们把花生从灰烬中拨到我们面前。然后望着我和二姐,笑得合不拢嘴。我们俩不明就里的对视对方,也哈哈大笑,笑彼此成了一只不小心长了一圈黑胡子的小花猫。当我们差不多了饱了,父亲才把我们吃剩下的,真的烧糊或者半生不熟的扫了尾。这时姐姐回来了,打开门。父亲边吃着边在院子里支了三块砖,坐上半锅水,添把柴,又让我从窗户钻到屋里,挖了半碗面,变魔术般地做了一锅香喷喷的香油葱花疙瘩汤。真香啊,那顿饭直到现在还是我记忆深处中的美食。后来虽然也吃烧花生,喝疙瘩汤,但是却再也吃不出那种味道了。
         还记得我上高中时由于数理化不好,便自作主张辍学回家的难捱日子。那天,父亲坐在老屋冲门的椅子上,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直到老屋的上空烟雾缭绕,地上扔满了烟蒂,烟盒里再拿不出一支烟来,父亲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对倔强的我说:“不上学,那去地干活吧!”我自然明白父亲这句话里的失望和无奈,他肯定无法接受,他曾经引以为荣的三闺女,怎么一转眼就把他所有的希望打破了呢?可是我更知道父亲不逼我,估计和隔壁村那个因没有考上大学大脑受刺激,整日在街上游荡的傻子有关。那段时间我和父亲很默契地不提上学的事,我怕父亲失望,而父亲怕我伤心。只有老屋知道我们是怎样艰难地熬过那段时光,我守着老屋,拼命干活,家中的、地里的所有的活完全承包。手磨出了泡,小脸也晒得黑黄,似乎只有这样才会弥补对父亲殷切希望落空的遗憾,只有这样也才会给父亲找回面子。直到父亲有一天对我说:“傻闺女,爹是心疼你,是为你十几年寒窗苦读遗憾啊!”许多天压抑的情感倾巢而出,我狠狠地大哭一场,彻底告别了我的学业,安心和父亲守着老屋。幸好后来有机会当了村里的代课老师,又机缘巧合考上了幼师,成了一名正式的教师,才让父亲真正的舒了一口气。
        我记得春节时喜滋滋为老屋贴上年画的焕然一新;我记得老屋里土炕上的温暖和放在炕头上姐姐做的新棉衣;我记得两个姐姐出嫁时老屋张灯结彩的喜悦,我记得考上幼师时,在老屋里忙碌的父亲孩子一样的笑容,也许在父亲的心里他的三闺女终于没有辜负他的希望,成了家里第一个拿工资的公家人吧!
        当父亲和奶奶重新搬回了老屋,父亲把院子东边规整成几个菜畦子,种上了黄瓜、豆角和西红柿。奶奶去世后,为了给父亲找点事做,让父亲不太孤单,我在院子北面栽上了月季,影壁前种上了草花,东墙跟移来凌霄花,南墙根竟也主动长满了枸杞。父亲的小院渐渐又热闹起来。每次回来迎接我们的除了老父亲,还有满院子繁茂热闹的花草,除了老屋还有满桌子的蔬菜。
        这次要搬出老屋,父亲情绪低落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每次回家总能听到父亲长长的叹息,即使我尽可能用轻松的口气安慰父亲,但却依然无法安抚父亲那份失落的心情。拆迁那天,当我匆忙赶回老屋时,工人们正在指挥着挖掘机推倒墙壁,看着老屋在那冰冷的铁臂下,几分钟内便成了一片废墟,我的心猛然收紧,眼前立刻模糊了。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父亲那深深叹息背后的含义。我明白,那收藏着我们所有记忆的老屋再不会重现,将来代替老屋的小二楼,再不会有老屋的一丝影子了。
        一段时间后,年过八旬的父亲终于适应了和堂弟一起生活的日子,我的心才渐渐放下,希望即使没有了老屋,父亲依然能够过得踏实,快乐,安康,幸福。
 
联系方式:河北省邯郸市永年区洺关镇第二实验小学
手机:15188891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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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4 09:17:3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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