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吴桧

出征

许之云是稻源县某医院的医生，父母早已退休，在家过着安享晚年的生活，丈夫在一家银行上班，丈夫和她一样，中午都在单位的食堂，只有晚上才会回家吃。

儿子已经一岁了，他很调皮，抱着的时候会蹦，有那么几次抱不住他，只好将他放下来，有时会把他扔上床，按着他乱动的小手，捏捏他的小脸蛋，红彤彤的，像糖果，会让人产生想咬一口的欲望。

晚上带儿子出去散步，他会自己扶着栏杆慢慢挪动，刚开始她还感到诧异，担心儿子会摔倒，但丈夫拉住了她，对她摇摇头，她明白韵华想让儿子练习独立行走的本领，她便和韵华在后面跟着，尽量不去打扰儿子对世界的探知。

儿子呆头呆脑，常常张着嘴巴，盯着白色墙壁发呆，喊他，一时间不会理你，要捏捏他的小脸蛋，他才会回过神来，走路有时东倒西歪，她给儿子取了个外号:小呆鹅。

小呆鹅没有那么强大的语言表达能力，他跟普通孩子一样，就会咿咿呀呀的叫，遇到熟悉的人会指着大笑，仿佛在说:见到你，我很高兴。

生活就这么平静的过着，时间慢慢流啊，鹰鸟略过天际线，留下了散乱的白云，一行白鹭追赶太阳，落日余晖撒在乡间古道旁的白河上，孤独的白帆慢慢远去，漫长的冬天就要过去了，温暖的春却不知何时会来到，也许明天，也许再等一段时间。

本是个美好的一天，可突然的消息席卷全国而来，这是一次巨大的冲击，情况很危急，上面非常重视，第一时间下了通知，将组建志愿者医队前往那片危险之地，医生护士们将为疫情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许之云看过了新闻，知道这次的疫情来势汹汹，也明白死亡的大门就在那儿，去的话就是九死一生。默默的，许之云对着白墙叹息，声音激起的浪花很快寂灭于房间，许久的平静一时之间被打破，然后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她独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黑色的夜空，夜空中星星在闪烁，月亮异常的兴奋，光芒比往常还要明亮，黑色的云朵吓得消散，天空变得更加明朗。

她已经做好了决定，也准备跟韵华讲这件事，她离开了房间，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韵华看着报纸，不时抬抬他的眼镜，额头非常的紧凑，眉心那一块已经鼓起。她凑过去，看见是关于疫情的新闻，她便与丈夫讨论。

“韵华，听说那边的疫情很严重，死了好些人，我们这边也发现了许多类似的病例，你说我们不会被传染上吧？”

“那边的形势确实很严重，在人群中的传播速度很快，我最近一直关注这方面的新闻和防护措施，只要我们不去人多的地方，出门戴好口罩，应该没事。”

“院长也是这么跟我们说的，你们那边银行都关门了，只有自动取款机还在开着，我看外面也没多少人会去取钱；我们医院这边依然是二十四小时轮班值守，小诊所都关了门，这几天比平时要忙好多，累得我腰酸背痛。”

“你要注意好休息，不要把自己搞的太累了。我听说每个医院都在召集去那边的医生、护士，你们医院……”

“这……我们医院昨天发了通知，明天医疗救护队就要出发了。”

“那……你报名了吗？”

“我还……没有报名，但……我想去！”

          “你……去吧。既然你想去，那我希望你去。放心……家里有我……”

她的喉咙开始哽咽，怎么都说不出话来，韵华放下了报纸，走到她的身旁抱住了她，轻轻的抚摸她的长发。许之云感受到了脑袋的温暖，也感受到摄入她心灵的温暖。

刚开始恋爱的时候，韵华每天都是这样搂着她，之后的岁月里，生活冲淡了激情，又生下了小呆鹅，他们已经不会像这样搂搂抱抱了，整天思考的是生活的柴米油盐，小呆鹅的方方面面，家务的细致琐碎，很少有两个人单独的浪漫时刻。那种情感已经积郁深久，如今得到了释放，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许之云点开微信，给她们院的陈院长发了一条信息，“112号，许之云自愿参加此次征召，为了祖国！为了人民！”没过多久，陈院长回了一条信息，“收到，祝之平安归来！”

夜的绚烂时，他们彼此给与温暖，互相交心聊天，周围的空气不再寒冷，温度持续上升着，洋溢着爱的味道。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不见的踪影，星星闭起了眼睛，黑乎乎的云朵散成一条条的水纹，正泛着涟漪。

第二天早晨，朦胧的雾气缠绕天空，白茫茫一片，遥远的东方极空，露出鱼肚白，白色的包裹下，可以望见金灿灿的一缕太阳光，微小的点滴向上挣扎，随时都会破壳而出。许之云在天色混沌之时，便已醒来，三点多的时候，她就醒了，怎么也睡不着，看着丈夫还在睡梦中，也没打扰他，只是发呆。

“还有两个多小时就要出发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我的韵华，我的儿子，我多么不想离开你们，我想一直陪着你们，快快乐乐的跟你们一起生活，可如今我却要走了，好遗憾呀。”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她要独自离开，她受不了那种难舍难分的告别方式，东西昨晚整理好了，放在客厅，今早可以直接走。她悄悄爬下床，穿上拖鞋，穿好衣服，小心扭动门把手，一个转身，轻轻关上了门。

小呆鹅睡在婴儿床上，嘴边留着口水，她顺手从桌上抽了一张纸，替他擦去，圆嘟嘟的小脸看得人乐呵呵的，许之云摸摸儿子的脸颊，慢慢将头伸进去，闻到了奶的气味，气息清新着她的鼻子，嘴巴撅起，轻轻吻下，小脸多了一道完整的红色唇印，她开心的笑着，但她没有注意到母亲已经醒了，母亲坐在床上压低声音喊着她:“之云。”许之云回过神来了，她伸手连忙对着母亲，做了个往下按的手势，轻声说道:“您睡下，我要出去了。”母亲又回到了梦里。她慢步转身离去了。

回到客厅，许之云拎着行李，戴好口罩，往外边走去。外面没有看见溜达的人，小商店却已早早开门，她用手机扫码买了一瓶牛奶和两块面包，小店的门口放了一条长凳，坐在那儿吃完了早餐。前边的路口停放了接她们去医院的专用车辆，待到她们全部来到，一起出发。

小车缓缓，转过了好几个路口，这时候已经没有红绿灯，一路的红灯阻止了私家车的行驶，而在前窗贴有通行证的车辆，可以一路绿灯通行。没过多久，许之云提着行李下了小车，同行几人一起赶往医院的大门口。

十几辆救护车整齐停放，现场目测有五十几人，家属们前来送别，两条红色警戒线拦住了两边送行的家属，他们很自觉的没有越过红线，医生护士们在红线内同亲人无接触告别，但这并没有阻挡他们的热情，隔空祝福，场面就像战士出征一样，爱国主义从未改变，他们依然怀有赤子之心。

许之云放好行李，坐上救护车，看着他们热泪盈眶的告别方式，她也隐隐在期待在希望，但她也知道，她既然没有告诉韵华，选择独自离开，就已经接受了这种默默的方式，默默告别或许是最好的告别方式。

她收回了目光，低着头，拨弄着手指，又突然点开手机，手机上没有任何消息发来，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机，她抬头想看看天空，却在不经意间瞥到了什么，啊，是，是韵华，还抱着儿子。

虽然刚开始，许之云多么期盼，却转而失望，但此时充满着惊喜，心中带着一丝丝满足。许之云双手按在窗玻璃上，她睁大眼睛在看着，韵华朝她挥着手，小呆鹅似乎也看见了她，张着嘴巴挥动小手。隐约的，她看见小呆鹅的脸上还留着红色的唇印，样子很是滑稽。

救护车队一齐开动，送别的人们也没有离开，一直用含着爱的目光在眺望。许之云夸张的用嘴型重复说着:“再见，照顾好家。”韵华也在喊着:“平安回来！”小呆鹅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父亲的怀抱，向着远去的车队跑着，但他没走几步，就已经摔倒了，许之云捂住嘴巴哭泣……

良久后，她不再哭泣，她带着那一份爱，坚定的相信那有可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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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吴桧，江西万年人，作品散见于杂志和报纸。以为人生的主旨而叙写，研究生活的无常变化规律，时代的变迁进退法则。写一种沧桑历遍，写一种红尘百态。

在家过着安享晚年的生活，
儿子已经一岁了，他很调皮，抱着的时候会蹦，有那么几次抱不住他，只好将他放下来，有时会把他扔上床，按着他乱动的小手，捏捏他的小脸蛋，红彤彤的，像糖果，会让人产生想咬一口的欲望。
晚上带儿子出去散步，他会自己扶着栏杆慢慢挪动，刚开始她还感到诧异，
也明白死亡的大门就在那儿，去的话就是九死一生。
母亲又回到了梦里。她慢步转身离去了。
她用手机扫码买了一瓶牛奶和两块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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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故事如何，语言也需要下工夫打磨。

黄海文学 发表于 2021-2-7 14:58
在家过着安享晚年的生活，
儿子已经一岁了，他很调皮，抱着的时候会蹦，有那么几次抱不住他，只好将他放下 ...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