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张胜

                                                                 怀念张胜
                                                                  杨福前
    现在学校的运动会是有体育特长的男孩子和女孩子展示自己魅力和风采的舞台，彩带飘飘，锣鼓喧天，加油声和呐喊声响彻云霄，夺得佳绩的同学在全体师生的注目下走上领奖台，接受校领导颁发的奖牌和递上的鲜花。
    尤其是男孩子，脱掉平时穿的几十元一身的校服，换上阿迪耐克的运动背心和短裤，穿上价格比身上的运动衣还要昂贵的钉子鞋，在全班同学的鼓励羡慕尤其是女孩子别样的目光中，左手把一块德芙塞进嘴里，右手又举起一罐红牛一仰脖喝个底朝天，潇洒地把空罐扔给身边服务的同学，然后脸带自信的微笑，向同学们挥着手走向跑道起点。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会想起张胜。
    张胜也是我的学生。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我刚刚被分在一所师范学校做老师。
    张胜个头不高，瘦瘦的。他总是穿一身很旧的衣服，平时不怎么说话，但学习很好，班里的事儿也很热心。他自告奋勇地当了班里的体育委员，很负责，干得也很好。
    但人们真正对他刮目相看，还是在开第一次运动会的时候。他报了100米、200米，还报了4×100米接力。别的运动员都换上了新鲜漂亮的运动服，他没有。他倒也有自己的运动服装，一件有些发黄的白背心，胸前印着个大大的红色的“奖”字，一条蓝秋裤，裤腿的两边有两条白杠的那种，而且很显眼地缀着几个补丁。鞋还是平时穿的那双白回力鞋，右脚那只前端开了裂，脚趾头要钻出来的样子。
那时班里为运动员买的什么零食饮料，我真记不清了，几个穿着漂亮运动服的同学在那里吃喝说笑，让同学给自己揉肩捶背。张胜没有吃也没有喝，他一个人在一边伸胳膊曲腿的，在热身。
    人们在议论着某项目的冠军可能是谁，有几个运动健将已经被提前排好了座次。没人提到张胜，看张胜这身装备，也就是来打个酱油的（那时候应该还没有这个说法）。
    100米预赛就要开始了，几个短跑健将站在起点上，帅气十足地朝自己班的方向挥着手，张胜站在那里，对外界毫无反应，有些木然。发令枪响了，人们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儿，张胜很轻松地第一个冲过了终点。咦？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是张胜？人们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张胜回到班里休息，同学们纷纷嚷嚷：“行啊，小子，没看出来，有两下子！”有给他拿吃的的，有给他拿喝的的，有过来要给他捏捏胳膊松松腿的，张胜摆了摆手，自己坐那儿歇着去了。
    100米决赛、200米预赛、200米决赛，张胜都是第一个冲过终点，轻轻松松，毫不费力似的。
    200米决赛结束不久，就要跑接力了。张胜默默地坐那儿休息，一个同学突然大喊起来：“张胜的脚破了，张胜的脚流血了！”我们赶紧围过去看，张胜右脚脚趾头那儿流血了，把半只鞋都染红了。我赶紧把他右脚上的鞋脱下来察看，原来是他右脚大拇指和食指磨破了，往外渗着血。“快去叫校医来！”我对围着的同学们喊。几个同学应声就往外跑。张胜赶紧大声说：“不用叫医生。”见几个同学止住了脚步，他又笑着解释说：“就是脚趾头磨破了，没什么，用不着叫医生。”略停了停，他又说：“鞋有点小了，得换一双了。”说完他望向远方，脸上显出忧郁的神情。
    大家担心张胜不能再跑接力了，正商量着换谁替下张胜。大家的情绪受到了一些影响。现在我们班的总分暂居第一，但只领先第二名的班级1.5分，第二名的班级接力是强项，而接力项目是双分，如果他们班在接力上领先我们班一个名次，就赢我们2分，在总分上也就反超了我们。如果张胜没有受伤，我们班和他们班还是有得一拼的，但现在张胜出了意外……
    大家正你一言我一语地推荐谁来替换张胜，这时候张胜站了起来，很平静地说：“用不着换人，我一点事儿也没有，能上。”
    张胜带伤上了场，但他一点儿也不像有伤的人。他跑最后一棒，本来那第二名班级的运动员已经领先我们班有二十多米远了，但张胜像一阵风一样卷了过去，把那人给甩在后边了。
    我们班拿了冠军，同学们举着印有“冠军”字样的锦旗，激动得大喊大叫，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我们的功臣，大家四下环顾寻找我们的功臣时，看到他竟然很安静地坐在一边，默默地好像在想着什么。
    后来我常常找张胜聊聊，了解了他的情况。他家在深山里边，父亲患病不能劳动，全靠母亲一个人种点地，维持全家人的生活。他初中时参加过县里的一个短跑比赛，拿了冠军，一个教练相中了他，要他到县队里接受专业训练，他没有去。因为那是个前途未卜的事，他需要早点工作，早点挣钱，养活一家人，还得给父亲看病。
    快毕业的那一年，他用自行车带来了一袋子地瓜，送到我家里来，说是感谢我这几年对他的培育之恩。我留他在家里吃饭，我们俩还喝了点酒。临走时我塞给他100元钱，说他母亲种点地也不容易。他说什么也不收，说他就要工作了，家里马上就好起来了。
   
作者：杨福前
电话：13954179115
通讯地址：济南市历城区郭店街道三区20号 山东省实验中学东校语文组
邮编：250109
邮箱：yangfuqian_1014@163.com

语言、人物等方面都很好，不过文章缺少抓人眼球的亮点。微篇小说因为字数少，所以就要在结构、情节及结尾方面多下功夫，尽量避开传统地平铺直叙式写作模式。个见，不当之处多批评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