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侄

娘家堂侄五十来岁
突然死了，在今年初夏之际
接到报丧的电话
死亡好像离我近了一些

深夜就搭起了灵堂
但天照常亮了
昨夜预报的雨如约而至
只是这家院子里的雨下出了陌生的凉意

三间堂屋，南头一间躺着他守寡多年
此刻已经哭晕的母亲
北头是他年近半百的妻子
从他闭眼那刻起就茶水不进
我在他躺着的正屋站着
他被一床蓝色的被面遮住
他不再看这个世界，我也看不见他的脸

他在广州打工的儿子凌晨刚到家
此时身披孝衣跪在他的身旁低着头，
不知是打盹还是在难过
他的女儿几年前远嫁外地
让他恨得咬牙切齿
他的病发得急
临终前想看看女儿的念头
让他日里夜里无法安生

他的死让恨断了
也将生活拦腰切断
让本陈旧的日子露出了新茬
看见了生活的横切面
才知道它是多么地表里如一

这个村子的蚂蚁和风都没有改变路线
一只寻食的鸟和他风尘仆仆的女儿一起
一头扑进这个摆着花圈纸烟缭绕的院子

生命无常，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