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和狗（1433字）

　　老人和狗（1433字）
　　文/杨志坚

　　小区里，时常会看到一位老人，牵着一只小狗散步。
　　那狗浑身雪白，迈着小碎步走在前面，见到其他的狗会“汪”“汪”叫两声。老人拄着拐跟在后面，很少与人搭话，见面也只是笑笑，点点头。听到它叫也只是“嗯——”的一长声，它回头看主人一眼再“汪”地叫一下。这便是他们的交流。
　　它三年前来到老人身边，家里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老人的老伴去世后，它发现在这个空荡荡地屋子里没了生气儿，老人浑身的劲一下子就被什么抽空了，跟它的交流只限于长的一声“嗯——”与短的一声“嗯”。除了早上一同出去散步与吃饭外，整日地坐于沙发上，开着电视，眯着眼，窝在沙发里。它呢，就趴在老人脚边也眯起来，直到屏幕上出现了“晚安”，老人还在眯着，它便会蹭地站起来，仰起头“汪”“汪”两声。老人才慢慢睁开浑浊的眼瞅它一下，嘴里“嗯”一短声。然后关了电视，拄着拐挪到床上睡去了。
　　老人的儿子在国外，它只见过一次，那便是办理丧事的那一回。那时候，主人的话很多。它便会被晾在一旁，只能踱着小碎步在客厅里晃，过一会儿停下，瞅瞅这个瞅瞅那个，过一会儿卧在窗下沐浴阳光。一老一少低声说笑着。彼时老人还会做一桌菜，让儿子陪他喝两盅。喝着喝着他俩脸就红了，话也更多了，它听了都烦。左不过就是些“你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你一个人在家也要照顾好自己。”“常回家看看。”“有时间会的。”……
　　几天后，儿子走了，老人的嘴就像是被胶水粘住一样，脸上的皱纹缺少了做舒展运动的机会。
　　最近老人越来越没劲了，就连提个暖壶都会喘半天，所以每天的散步能省就省了。那天晚上，它正趴在老人脚边看电视，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老人猛地睁开眼，探身拿起：“喂，儿子！”“好着呢，放心！”“不去。”“你敢？”说完生气地挂了电话。它看着老人的眼里似乎有些亮亮的东西住外溢着。前几次老人听完电话后对着它只是叹息，这次一定是有啥大事！
　　原来是儿子让他跟着去国外，他还不愿意，儿子就吓唬说要卖房子。不知道老人怎么想的？在这诺大的屋子里有啥放不下的，不如跟着儿子去享福。它睁大眼注视着老人，他是非常和蔼的一个人，从来不跟它发脾气，但它还是讨好地摇着自己漂亮的尾巴，总觉得今天有些不一样。果然，老人盯着它跺着拐说话了：“看什么看，再看你也滚，都滚！”这是好长时间来老人对它说话最多的一次。
　　其实，它知道老人说的是气话，也明白老人是舍不得它走的，可它心里还是挺难受，总觉得不是自己的错，干吗要让它来承受。哎，算来陪主人也几年了，主人应该知道它最听话，每天都静静地陪着他，一声长“嗯”，它就不再违逆，一声短“嗯”，就是告诉它“知道了”。两人配合默契，合作无间，搭档长了还是有感情的。
　　它默默地看着老人，低低地“汪”了一下。老人瞅了它一眼叹了一口气说：“你说，就我这样的，到国外去干啥？还不一样是没人说话没人陪，还是你好，老伙计，陪了我这么多年！”它低着头“哦”了一声，又窝在老人脚边，听老人继续说：“谢谢你！”一只干枯的手摸在了它的头上，很轻，很柔。“你说，跟着我一个孤老头子有啥好，把你送出去，你还又跑回来，害得我跟人家道歉赔不是，何必呢？”它靠着老人，心里说，你还不是一样的倔，儿子几次让你跟着去享福，你就是不应，还说要在这里陪老伴，咱俩一样。“哎，我累了！”累了就休息，谁又能说你？“那咱就去休息！休——息——”
　　第二天早上，它醒来按惯例在床边“汪”“汪”两声，主人应该起床了，它等了半天一直没动静，就跳上床，用嘴咬老人的被子，大声地“汪”“汪汪”“汪汪汪”……却始终没有听到那熟悉的“嗯”。


        作者简介：山西省临汾市作协会员，当代微篇小说协会会员，曾在《今古传奇》《吴地文化 闪小说》《河南文学》《文学百花苑》《楚风作家》《当代文学家》《微篇小说》《羊城晚报》、《贵港日报》《生活晨报》《太行日报晚报版》《国际日报》《华文作家报》《中华日报》（泰国）等报刊发表作品数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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