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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续 缘(3250)
文/王景泉
在公安系统干了一辈子的孙乾退休了。 妻子多年来身体柔弱，孙乾一直盼着早点退休，好一心一意照料病弱的妻子。女儿大学毕业后在外地工作，有自己的家庭，他不想多打搅孩子。不料三年前妻子被查出患了晚期胃癌，身体又太弱，没等到孙乾退休便离他而去。 女儿怕父亲一人生活受委屈，就劝父亲，爸，我在外地上班，离你太远，没法照顾你，你还是到我那里去吧，要不我不放心。但几次相劝孙乾就是不去。一来当时还没退休，二是不想给孩子添麻烦。你看我还年轻，身体还硬朗，还没到七老八十的叫人伺候的份呢。 女儿劝不动父亲，就极力说服父亲续弦。女儿说，自己生活也行，那你就再找个女人吧，身边有个女人陪着，我就放心了。 还别说，这续弦的事还真打动了孙乾。于是，孙乾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自己曾经的初恋。 那年，孙乾作为解放军战士到某大学支左。一名漂亮的女学生爱上了他，他们便偷偷地谈起了恋爱。爱情一天天升温，接触越来越频繁，正所谓如胶似漆。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还是泄漏了。由于违反了部队战士不准和驻地女子谈恋爱的纪律，孙乾被退回部队，随后复员回到他所在的城市。为不再打搅心爱女生的学习，从此断绝了联系。 复员后，孙乾被分配到老家承德的一家公安派出所工作，随后找了一个小学教师结婚生子，过起了平淡而幸福的小日子，慢慢的对初恋女子也就淡化了。 如今妻子已离世，悲伤之余那初恋女生的音容笑貌又渐渐回到自己的脑海里。看到女儿促其续弦，一个大胆而又看似荒唐的想法蹦了出来。孙乾要找到初恋学生，看其目前状况，如丈夫还在，就见上一面，了却一生心愿；如丈夫已不在，就向其求婚，实现初恋时的海誓山盟。 于是，他怀着对妻子的负罪感忐忑不安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女儿，没想到女儿非常高兴，爸，这个想法挺好呀，如能走到一起最理想了，起码你俩谈过恋爱，相互了解又有爱情基础。你想好了我帮你寻找。 孙乾受到女儿的鼓舞，就告给女儿说，其实那女的当年就在你的母校上学，说起来和你也算校友呢，我那年到她们学校支左认识的。那个女生是从河北农村考进去的，我觉得毕业后应当分配到某个城市工作。于是，孙乾就把那女生的老家地址、女生的姓名、年龄、当年所在系所学专业一一交代给女儿。 女儿说，如今交通便利，尤其是网络发达，找起人来比过去便利了许多。 于是女儿先回到其母校，找到当年的班主任。在班主任的引领下，在学校档案馆里找到了当年那批学生的分配名单。在化学系67届毕业分配方案里，还真地找到了一个父亲所说的名字-——冉新萍，分配单位——武汉市化工局。啊，就在我工作的城市呀，这就更方便寻找了。女儿非常兴奋，第一时间把这个喜讯告诉了孙乾。 孙乾得知小冉——自己的初恋就在女儿工作的城市，高兴的不得了，嘿嘿，想不到这么好找。于是决定利用周末去趟女儿家，他要和女儿一起去拜访一次小冉。 一天孙乾正在家看电视，电话铃响了。 女儿的电话。孙乾忙问，闺女呀，怎么样？什么时候有时间帮我那忙？孙乾自从有了那个念头，心里每天都在琢磨，不知道小冉找了个什么样的丈夫？对她好不好？生活过得怎样？有几个儿女？按年龄应当退休了……。 爸，正想和你说呢。女儿说，我前几天抽空去了趟化工局，一说名字老同志都知道，我又问了她的老家是不是河北的，他们说是。当时在他们局里已经是技术科的科长了。但遗憾的是，在前些年前随丈夫调到天津去了，因丈夫是天津人，所以没能见到冉阿姨本人.。 那调到天津什么单位？孙乾急切地问女儿。 好像是天津科技局。 哦，不凑巧不凑巧。没事，哪能一下子找到呢，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咱慢慢来。孙乾安慰女儿。不着急，不着急。 说是不着急，但孙乾从此心里多了一件放不下的事，几乎每天都在琢磨，小冉现在是个什么样子？这几十年生活的怎样？找了个什么样的男人，婚姻幸福吗？子女们安排的怎样？就是见了面我们还能认识吗？见了面我该说些什么……。孙乾甚至把想要说的话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期盼见到自己初恋的念头一天天在增长，精神面貌也一天天焕发起来。 初恋是美好的，那场初恋虽然时间不长，但却是刻骨铭心的，什么时候忆起都能使你热血沸腾。孙乾这些天就处于这种不可名状的兴奋中，恨不得马上就到小冉的身边。 但好事多磨。女儿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事业，不可能放下事业和家庭专门出去为其打听寻找。因此半年过去了，事情还没个着落。这时孙乾也办理了退休手续，成了一名自由兵。每天不上班了，寻找小冉的念头与日俱增。于是决定自己去一趟天津。 那是一个春天，晴空万里，天气不冷不热，孙乾坐上了去天津的火车。在天津，孙乾先找了一家旅馆住下，第二天就急忙赶到天津市科技局打听冉新萍的下落。走进科技局办公楼，凭孙乾多年干公安的经验，要找人应当先到人事部门，这是最直接的办法。这时迎面走来一位干部模样的中年人，孙乾赶紧迎上去，同志你好，请问你们单位人事科在几楼？五楼。怎么？有事吗？ 哦，谢谢，顺便问一下你们单位有没有一个叫冉新萍的女同志？ 冉昕平，有。嗐，巧啦。那位就是。中年人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位女同志。 孙乾一看不对，这位女同志也就40岁左右。谢谢你同志，不是这位，我还去人事科吧。 于是，孙乾找到了人事科，拿出身份证，工作证等证件让人家核实。 人事科两位年轻人很热情，说是有个退了休的冉新萍，但说退休人员我们没什么联系了，不如到财务打问一下，因财务每月都要发工资，他们会知道家庭住址电话什么的。 于是，孙乾又来到财务科。财务科长对孙乾说，对不起同志，请先到外面等等，我们核实一下。 不一会儿孙乾被叫了进去。科长把电话递给孙乾。孙同志，接下电话，冉新萍的。 孙乾接过电话。 喂，你是新萍吗？ 是呀，你哪位？ 我，我，我孙乾呀，那年到你们学校支左的那个，你还记得吗？ 孙乾，当然记得，你怎么在天津呀？ 我打听到你在天津就来天津找你，你在家吗？ 没有，我不在天津，我在北京闺女家。 哦，我在天津新城大酒家。 哦，那你有微信吗？我们先视频一下，我的微信号是xxxxxx，你加我。 孙乾进入自己的微信，加上了冉新萍。一会儿功夫，两人的视频就通了。 孙乾一眼就认出了小冉，虽然老了，但那眼神儿，那性感的小嘴儿，那优雅的神态还是那样熟悉。看着这熟悉的面孔，孙乾感到心快要跳出来了，浑身一阵燥热。 小--小冉，你还是那么有活力。 对面没有说话，却突然抹起了眼泪。 小冉别哭，几十年了，好不容易见面，应当高兴。 嗯，高兴。我是高兴地哭。带嫂子来了吗？ 你嫂子，她，她三年前就走了，把我扔下不管了。孙乾也有些悲伤，眼里有了些液体。 你等着，我明天去北京看你。你和妹夫还有孩子们都好吧？ 好，孩子都好。就是你妹夫，已走了五年了。唉，命苦哇！ 小冉，别伤心，我明天去北京看你。 好，你坐x点的xxxxx次列车，我到车站去接你，几十年没见了，咱们好好叙叙旧。 这一夜，孙乾几乎兴奋地没有睡。一闭眼就想起他们在校园的树荫下亲吻相拥的甜蜜。也感叹那时年轻感情用事而不计后果，年年轻轻的背了处分，断了前程，也不知小冉挨处分没有，如果小冉也挨了处分那就更于心不忍了。不过时过境迁，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可后悔的，如果没有那次轰轰烈烈的初恋，怎么会有今天的幸运相逢。我单身了，她也单身了，冥冥之中他觉得这也太巧了，缘分呀，真是缘分呀。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孙乾感叹-----唉，还真是那么回事。 第二天，孙乾依着小冉的吩咐买了天津去北京的火车票。北京天津之间本来就不远，过去乘坐绿皮车也就两三个小时，现在有了高铁就更快了，几十分钟的事。 北京，孙乾十几年前出差也去过，但现在变化太大了，下了车一看跟以前记忆里的北京完全是两个样子。孙乾提着大包小包的点心水果，心情愉快地走过出站口，老远就看到有人高高的举着一块牌子，“接孙乾。”孙乾走近一看，举牌子的不是冉新萍，而是一位年轻的女士。再看女士的身后有一个似乎熟悉的身影，翘首四处张望。那不就是新萍吗。孙乾急忙奔过去，新萍，我在这儿。 孙乾扔下手里东西，两双久违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随即冉新萍不管不顾地扎在了孙乾的怀里，孙乾眼含热泪把他的初恋紧紧地抱住。 那是一个春天，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北京到处洋溢着祥和的气息。 （3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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