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不行”其人

“陈不行”其人

李玉刚

“陈不行”叫陈晓，长得瘦小，做事小心翼翼，是那种循规蹈矩有点墨守成规的人，因“不行”两字常挂嘴边，所以大家叫他“陈不行”。我们常嬉笑他：男人不能说不行；不行不配当男人。而“陈不行”也振振有词：不行就是不行！

陈晓的“不行”是在班里的一次聚会上传开的。那年，班组聚会，因陈晓才来，大家都想与他意思一下，可是不管谁与他喝酒，他都是呷一小口，皱一下眉头，做出很努力咽下的样子，嘴里不停地解释：“不好意思，我喝酒不行。”再让他喝酒，他的头就摇得像拨浪鼓了，手像钟摆一样伸到人家面前：“不行——不行，我真不行。”从此，大家就改口叫他“陈不行”了。

“陈不行”不是光喝酒不行，工作中也有太多的不行。他刚来班组时，跟我实习，当我全副武装准备上杆时，他围着我转了三圈，问问这行吗，看看那问行吗，我说：“你学着点就行，别的少管。”可当我爬到2米时，“陈不行”在下面就喊上了：“李师傅，2米以上不扎安全带不行。”这“陈不行”哪来这么多不行，我爬了这么多年电线杆了，还从来没有不行过。我没给他好脸，冲着他喊：“怎么不行，我爬电线杆子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少啰嗦！”本想训斥两句他知趣算了，没想到他较上劲了，指着我喊：“安规上有规定，2米以上必须扎安全带，你不扎安全带就是不行；你要再往上爬，我就告诉班长去，或找主任。”我说你个死犟驴，老榆木疙瘩，干完活我再找你算账。

“陈不行”不光爱较真还爱捅娄子。有一天，安质部的人到施工现场检查，“陈不行”不知天高地厚地把上级领导得罪了。当时我们在现场有条不紊地工作，一切安全措施都检查好几遍了，没有什么不妥。安质部的领导给予我们大力表扬。就在大家聚精会神地听安质部的领导讲话时，这个“陈不行”就不行了。他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讲话，责问：“你们是专门检查安全的，是安规的监督者，不能执法犯法。”安质部的王主任停止了讲话，用眼睛盯着“陈不行”问：“这位同志说的对，可是我们哪里执法犯法了？”“陈不行”说：“那位领导的安全帽戴的不符合规定。”“陈不行”用手指着随王主任一起来的一位同志说：“这位领导把安全帽的帽带系到后脑门上了，是违章。”

你胆子不小啊，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大家七嘴八舌地责怪起了“陈不行”。得罪了他们，将来有你的好果子吃，我们也跟着你倒霉。

“陈不行”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不行就是不行，难道领导就可以违章吗？”

“陈不行”的“不行”得罪了不少人，也给班组添了不少麻烦。我们开始疏远他。可是“陈不行”不行，依旧这里不行哪里不行，经常与同事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吵嘴。

“陈不行”成了班里的眼中钉、肉中刺，我们背后多次忽悠班长想把“陈不行”踢了。为了达到挤走“陈不行”的目的，我们私下里约定干活的时候不通知他，让他孤军难鸣，时间长了他就主动要求走人了。我们还向车间写了联名信，罗列了他七大“不行”的罪状，言明“陈不行”严重影响到班组的正常工作。

在我们的努力下，终于传来“陈不行”要调走的消息，我们心里别提多轻松了。

为了早日把“陈不行”气跑，在他面前，我们故意歪戴着帽子趿拉鞋，他刚想张嘴，我们又一丝不苟地照章办事，然后走到他面前：“陈不行”，你看行吗？让他的“不行”全烂在了肚子里。“陈不行”倒是不生气，哈哈一乐，这样行，这样当然行。

这天，有一位客户打来电话，厂区内因导线短路，点燃了仓库内的物品。我们紧急赶到现场。本来是不想带“陈不行”的，只是紧急情况下没有人再顾上他了。现场内浓烟滚滚，火势严重威胁到其他厂房内的货物，因厂区内电源没有切断，消防车无法救火，此时火势已经把配电室包围，人员无法靠近。紧要关头，“陈不行”拿了操作杆，用衣服挡着想冲进去拉下开关。我们异口同声地警告他：“不行，太危险！”可“陈不行”说：“时间来不及了，不及时停电，整个工厂将会变成火海。”班长说：“太危险了，行吗？”他说，“行！”然后猫着腰冲进了烟雾中。一分钟，二分钟，……电源终于切断了，消防车的水枪像水龙一样杀进了火海，控制了火势，附近厂房内的几千万元的货物保住了。

就在我们万分焦急的时候，一个黑影拨开烟雾灰头土脸地冲了出来。陈晓，陈晓！大家在热烈的掌声中抱成了一团。

陈晓调走了，听说是安质部的王主任把陈晓弄走的。送行的时候我们喝多了。陈晓嘴里不停地说：行，我还行！我们不停地说：不行，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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