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江苏阿华 于 2024-12-1 12:26 编辑
河湾村（组诗）
文\江苏阿华
1. 白露
“鸿雁来，玄鸟归” 秋风折叠的凉意开始厚了 丹桂树下 —— 咳嗽依然清晰，飘香依旧如昨
我不知道，岁月纠缠的眼神在做什么 尖嘴椒的红，挂满院子 会让我惦记，田间蹒跚的影子
热闹，短暂而迷离。羽翅、靛蓝 在九月的天空赶路 而我解开枯枝上的纸鸢，已然错过了 明月勾兑的三垣四象
尘世教我颠沛，光阴又泊满烟雨 只是离家久了 至今不敢溯洄河流之上那眼神。。。。。。 2024.9.7
2. 那年塘口
背着小红书包，经过塘口 淘洗的婆婆、阿姨们，总是指指点点 说这家的孩子听话，那家的孩子不懂事 我是新来的，三年前随母亲 改嫁到这里 —— 一个会手工木匠，不多言的继父
每天都有不同的面孔停留 咳嗽的，在岸边垂钓 捣衣的碎花裙子，台阶上嗑瓜子聊天 我陪母亲第一次去担水 那是栾叶落满塘口的1978年的秋天
也许为了生计才认识了这里，也许穷 母亲从不和任何人搭讪 继父早出晚归。塘口，是我认识牛背上 邻家孩子，惊吓后哭红的脸蛋
土地庙挨着塘口，一些供品已经发霉 那段时间，我可以自由戏耍 也能在一棵树下听秋蝉最后的献词 认识的人多了，这唯一装满晶莹、潋滟的塘口 母亲常对着天空，投递知足的眼神 2024.9.25.
3. 弯和细
这小路弯得，头和尾能碰到一块 细，像一根麻绳拴在岗子上 名字取得好听 河湾村坐在青草上，也灰头灰脸
村外有一口池塘，盛满过往的风 月亮从天空下来，河湾村的倒影，孤寂、冷清 夜莺有时在土堆上等人，萤火有时给弥留的咳嗽点灯
最近的小镇，只有红白之事 探望一下河湾村 多少年了，走出去的多，回来的少 路的弯和细，死死捆住了不能动弹的人 2024.9.24.
4. 吹鼓手
天空积攒的靛蓝，只属于河湾村豢养的河流 河湾村走出去的吹鼓手 回来时抱着捡来的娃儿，没奶吃 谁都知道他是村里有名的光棍。放弃老本行 就是丢掉铁饭碗 寺庙在三里外的土岗子旁，神吃剩下的水果 他隔三差五磕几个头带回来 有时候，孩子哭闹，他把唢呐 吹得月亮从天空落进水里 又从水里划着波纹，离开河湾村...... 2024.9.24.
5. 送葬
第一次跟着送葬的人群，我没哭 那年八岁，老师教的拼音还没长出文字 村庄的路，还在蒿草里 像一根绳子，系不住爬上后山的晚霞 第一次，我很怕那么多的土堆 突然站起来说话：这是谁家的娃儿 像他抬棺的父亲，多了一份善良 我没哭，但想哭 —— 对着苍天，对着一生伺弄土地 只会歪歪扭扭写出自己名字的爷爷、奶奶和婆婆 2024.9.24.
6. 只有老人和孩子
几个孩子分散在小村的路口 偶尔相互打闹一下。浮云越来越低 三棵老榆树，不起眼的挑着远山青黛
土路还是十年前的弯弯绕 天空灰暗，麻雀返回熟悉的屋檐 旧坯房和新宅子彼此关照。走动的背影 把凳子移进走廊，黄昏带着流水，隐入林子中
晚风吹得小村干干净净。只有炊烟 弄出咳嗽，但看不见，但灯火吸引了我 2024.10.7.
7. 秋风吹
云朵停在后山。雁过时 贩卖时光的天空，把一缕炊烟摁进流水里
槐树在路口的右侧摇晃，落叶在左侧的寺庙前忧伤 小卖部遇见一张褶子的脸 廉价香烟，缭绕一段旧事
月光下的小村轮廓，是一纸薄薄的乡愁 笛音的洇湿，不过是短暂的接受漫漶星辰 我不敢问，不敢扰 低头看着草皮下，蛐蛐唱丢的童年
父亲蹲在后山十年了，他知道 路的第三个拐角，是老槐 老槐的视线，是庄稼地。不知道的 —— 坟头也能看见小镇的绿皮火车
月光下的小村，秋风缓缓 流水依旧。仿佛诸多往事，挤满熟悉的口音 仿佛小村的灯火，总在夜晚 修复人间悲喜
8. 那年，那时光
雁过无痕，没有人抬头仰视尘世眷顾的羽翅 对于脸朝黄土的背影，浩渺 已然司空见惯，他们关心季节的变化 常在不起眼的路口碰头 常为田地的干裂，半夜架好抽水机 粮食是农民的命根子。苦，有黄连的百倍 喜，有失眠的弯月勾在窗帘上 但我无法明白，有时丢下吃剩的稀饭 在弯弯的小路上，就多了肩胛上沉重的麻袋 靠心力支撑的生活，像鸣叫一样孤单 那年讨饭的叫花子多，那年双手颤抖递出红薯 看寒冷中离开的咳嗽...... 善良总是命苦。我明白个中缘由 却无奈接不住温和的月光 放在童年的书包里，陪伴懵懂，虚构恬静 2024.10.16.
9. 回不去的遥远
需要多久，才能走完风到过的地方 想想一条河的长，一座山的陡峭 再想想一根拐杖，走着走着 半截磨损，半截矮下来，时光依旧不紧不慢
晚霞能行千里。是小时候婆婆说过的 只是她一生未出远门 仅仅在田地上，完成了小人物的使命 这让我有时悲伤 —— 有时败给盘桓于打谷场的咳嗽和眼神
童年做过的躲藏游戏，现在 仍在某个片段上演 故乡已认不得我，小河也看不见 仿佛我踏遍每一个角落，就是隐匿 以至于熟悉的，现在都是回不去的遥远
天空留不住雁阵，落叶回不到枝头 派送一滴雨，洗涤青瓦 也许，能做一只躲雨的燕子 看看悬梁上挂着的竹篮，或者 找一找婆婆放进去鸡蛋，还有几个落满尘埃 2024.9.30.
10. 重阳
卖豆花的女人死了三年 吹唢呐的老人，一直没有回归 现在，我也有了白发，伙伴们还在奔波 村庄裸露的气质，太成熟 错得离谱的断石桥，至今还把寺庙搁置在河岸上
方言一辈子围着池塘打转 月亮落进去，又湿淋淋的爬上老槐 只有芽枣树，挂满孩子的笑声 修饰寂寞长出来的含羞草
我给婆婆邮寄了炊烟和白云。留了一个柿子 在村庄的高处，点灯。黄昏请出二胡 一波起，一波落 醉是记忆里，夕阳被土岗子撑着 不醉是咳嗽沿着小路，挎着竹篮抵达寺庙
重阳节，我们坐下来听听鸟鸣吧 用彼此的目光 找回晚霞打扮的斑鸠，怎样飘过低矮的窗口 ....... 2024 10.11.
简介：江苏阿华，原名冯金华。镇江丹徒人，常用笔名：华子。作品发表《绿风》《诗潮》《山东文学》《大家文学》《黄海文学》《香港文艺报》等。2015年中国大别山诗刊十佳诗人，曾获2018第二届四川理塘诗歌节征文三等奖，2019首届“新时代歌咏”全国闻捷诗歌奖三等奖， 2021首届“中国海门-卞之琳”诗歌奖，2022第五届贵州大曲杯-记忆里的味道“我的美丽乡愁”全国征文二等奖，2023第四届“屈原杯”全国诗歌大赛优秀奖，2024首届海南荔枝文化诗歌节征文一等奖等。出版诗集《喊魂》（先驱出版社2022.12.）现暂住四川达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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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2-1 12:15: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