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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量室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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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0-28 19:56: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计量室的故事
(一)
到县里机械厂上班的那年我20岁,刚专科毕业,人长得还算白净,个子也近一米八,看上去还算是一表人才。其实我念大学的两年,大多数时间是被荒废掉了,没学到啥东西。只是那时候厂里大学生少,算上我也只有四五个,所以当厂里按上学的专业,把我分配到工作环境好的计量室上班的时候,大家也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计量室科长叫李梅,负责游标卡尺维修的同事叫李兰,还有负责热电偶和压力表维修的老周,加上我,科里一共四个人。
“李兰,你们这里来年轻人了,你这老师傅可得带好喽啊!小赵,你也得主动点,俗话说,‘要想学得会,跟着师傅睡’,你不主动可学不着真本事啊,哈哈哈哈!”后勤科的秦科长来找李兰修手表时,靠着她的办公桌,一边抽着烟,一边嘻哈着调侃。
李兰进厂前,曾在县里百货大楼干过几年修手表的活计,凭这手艺,让她在厂里赢得不少人缘。再加上她乖巧伶俐的性格,人也长得俊俏,时间长了,跟厂里的一些中层干部,甚至是副厂长都能搭上话,偶尔跟男同志打情骂俏几句,也都不足为怪。
“小赵人家可是大学生,就学的这专业,哪像你个二半吊子,整天不着调!”李兰调着表针,斜着眼睛针揶揄道,两个小酒窝浅浅地显露出来。
我上班后的一段时间,这样的对话在办公室还常有发生。按厂里的规定来说,在办公室干修表这样的私活,是不允许的。但碍于人际关系,李梅科长即便在场,也不好当面说什么,这时候她会深坐在椅子上,用一副掌控大局的表情看着我们,跟随谈话的节奏,插上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而老周一般都是埋头看《计量仪表》杂志,或者在信纸上练钢笔字,抽着烟默不作声。
“哎呀今天还真是挺忙,上午修了二车间送来的三把卡尺,说是急着用,我这儿紧赶慢赶的,中午饭也没吃囫囵。告诉秦科长,今天没空,让他明天来,非得不听!”送走老秦走后,李兰踏着高跟鞋清脆的节奏,扭着腰去走廊洗手时嚷嚷道。
“还不是你领劳保时常向人家多要东西,巴不得给人帮忙送人情,还反倒埋怨起别人来!”科长见李兰走远,小声嘀咕。
科长不太懂业务,科里的工作大都是李兰和老周干,但领导的尊严还是需要保持的。当办公室里热点在围绕别人转时,她常在略感冷落的气氛中显露出些许不屑的神情。她当然也知道自己面临退休,李兰和老周都有接班的心思,但对她来说,将来谁接班无所谓,在剩余的这段时间里,自己能安安全全干到退休才是最重要的。
“当官的只会当官,啥也不管;不干活的只知道拉关系。都是些光想自己捞好处的人,还好意思整天说这忙那忙的!”办公室只剩下我和老周时,他扔给我支烟,愤愤地说,“小赵,咱俩抱起膀来,不用搭理这些吃闲饭的。真碰到有急事的时候,看看还不是咱们干活?”
我初来乍到,谁都得罪不起,只好哼哈地答应着。我知道他这么说,不仅表达带我奔前程的意思,更是在向我透露,谁才是将来办公室的老大。
但说实话,在我们科室所担负的工作中,老周的业务更全面些,工作也还算是任劳任怨,有些厂里安排的重点工作,或者是遇到技术性的难题,也都靠他去具体组织完成。所以只要平时他能正常上班,那些有时迟到早退、喝酒后不来上班的事,科长和李兰还是能做出俯就他的姿态,免得真有急事时他撂挑子耽误了,厂里追究下来,大家都不好看。
尽管这样,李兰有时还是会向科长抱怨:“就是他特殊咋地,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李兰的情绪老周当然能感觉得到,但他显然毫不在意。
(二)
我上班大约一个月以后,全厂实行标准化控制改革。
科长开会回来,把文件往桌子上一甩,气呼呼地说:“改来改去的不还不是干那些活,净瞎耽误功夫。小周,你看看这个方案,咱们商量一下怎么办,别延误了完成的时间。厂里准备请计量局的人给咱评审,要求很严格,领导很重视。”说着,她把方案递给老周。
李兰小声向科长询问着开会的情况,都是谁参加、哪个领导主持的等等。
老周看了半天后说:“这里面有些工作我也干不了,之前都没做过,这么短的时间现学也来不及啊。”
科长一听就着急了。跟大家商量了半天,最后说是其他的还好办,就是标准化制图,谁都没干过,也不知道怎么画。
我读大学时学过机械制图课程,就拿过方案来看看,表示可以试试。科长非常高兴。李兰说:“就是,怎么忘了咱们的大学生呢?上过学的就是不一样,咱们干了这么多年,总觉得自己有两把刷子,到关键时候,还得是人家这高学历的当顶梁柱啊!”
我看到老周的表情有些失落。以前这种时候,都是他来掌控局面,但现在因为我的无意介入,让他觉得自己的掌控力被削减了。而且李兰在说话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瞥了他两眼,这更让他觉得极为不爽。
最后,科里决定,制图这项工作由我来做,其他一些统计、分类、报表等工作,给他俩分配了一下。
接下来的日子,我的主要任务就是画图。
科长带着我的第一张图纸开完调度会,满面喜悦地对我说,图纸完全符合要求,只是时间紧张,让我抓紧加班赶进度。
与此同时,李兰和老周也按照分工,紧锣密鼓地干着。因为在细节方面需要和技术部门对接,所以他们有时要往厂部里跑。李兰每次去,都能探听到一些消息,比如最后的审核汇报有现场提问环节啦,这次改革后全厂要实行智能化管理啦等等。我想她不仅只是为工作在奔忙,领导的办公室她恐怕也没少跑。
从李兰的话语间我隐约感觉到,这项工作的背后,还包含着对我们科室未来负责人的考察和选拔。如果谁能代表科室去现场汇报审核,他的未来势必要更加光明一些。老周当然也明白这一点,只是他不善言辞,又有些心高气傲,心里想的与行动上表达的并不能融洽结合。加上之前与厂领导关系也不亲近,所以他心里难免产生出许多迷茫。而李兰却在这些天以来,通过有来有往的机会,不断与厂领导接触,加之本就深厚的人脉基础,在关系处理上更显得游刃有余,对这次主汇报人的争取,也仿佛更有胜算。
有一天,分管的副厂长来科里督导进度,强调了一些工作重要性的话,然后对李兰说:“你上报的材料预审整体情况还不错,看你忙前忙后的一定是下功夫了,还是要努力全面地掌握起来才行啊。”
“你们这些当领导的,就是官僚!也不说是常来慰问慰问我们、看望看望我们。没看到我都累得瘦了好几斤了,眼窝都陷得找不着眼睛了!”说着,站起来扭了扭屁股,仰起脸来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你看看,你看看!”
“哈哈哈!也不光你忙啊,我看大家是都累坏了,挺过这一阵,等按时通过审核,我好好请你们的客。”副厂长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来笑呵呵地看着老周,“小周干的那块也不错,尽管是忙里偷闲的革命小酒经常有,但是工作没有耽误啊,哈哈!”
副厂长走后,老周私下对我说:“我常喝酒的事儿,肯定是李兰去领导那儿告的状。以前也没人提这事,说明不是科长去说的,你更不可能去说!一定是她为了显示自己,故意抹黑我,这个歹毒娘们儿!天天往领导那儿跑,好事不干一点儿!我喝酒怎么了?我喝酒关她屁事!我就是要天天喝酒!”老周狠吸一口烟,脸涨得通红。我心想,老周的怀疑也不是没有一点儿道理。
(三)
那段时间,我加班赶进度,每天晚上在办公室画图到深夜。
有一天晚上,两个小姑娘来到办公室门口,叽叽喳喳地探头探脑,其中一个短发的女孩问:“你这是在加班啊?这么晚了还在这儿。”
我们办公室在二楼,与旁边的车间连通着。她们上夜班看我这里常常亮着灯,好奇地过来看看。
我说:“啊……是的,在画图。”
她俩过来看我的画板,一副欣赏羡慕的表情,问我画的什么,我说是仪表线路控制图。
她们在屋里转了一圈就走了。
过了几天,外面下着雨,短头发女孩又过来,在门口“哎”了一声,说:“你还没干完啊?”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画板前问道,“你是新分来的大学生吧?”
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她说:“怪不得呢,我看你和车间里的人不大一样。你为什么不留在大城市里,还要回咱县的厂里上班?”
她这话问得我心里羞愧不已,心想:在学校里哪有认真学习,就这个制图课是自己正经学过、自己考及格的,好笑的是现在还正好能用上,其他的那些课程,考试不是抄的就是请老师吃饭蹭个及格,真要去了大城市,都不知道能干啥,就连这工作,还是父亲找人托关系让我进来的呢。
但我没有说出来,只说还是离家近好,什么事都方便。我问她在车间里干什么,累不累?她说她在流水线上工作,每天三班倒还是挺累的。因为家在农村,又没出去上过学,别的工作也不好找,在这里能挣份工资也挺好了。有那么一刻,我突然觉得她说话很温柔,声音很好听。
我们又聊了些车间的事,她还问了我些在学校里的事。直到突然停电的时候,我才发现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
我一时也走不了,就下到一楼找配电箱看看出了什么问题。她去车间拿来手电筒帮我照着,还拿了把漏雨的伞撑在我俩头上。等修好电路回到办公室时,我们身上都有些淋湿了。她拿我搭在椅子上的毛巾擦了擦头,然后回去上班了。
我心想,亏得毛巾刚洗了,不然她头上会沾上我的头油味了。
临走时我问她叫什么,她说叫雪梅。
连续的加班,让我觉得很疲惫,不知道这样工作到底是为了什么。单位里的勾心斗角,让我既心累,又无奈,难道一辈子就要这样度过。我越想越感觉看不到什么未来和希望,心情也随之变得低落。看着窗外无尽的星空,仿佛是面对着我无助的、浑浑噩噩的一生,原先因为会制图而产生的自豪感,也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雪梅最后一次来我办公室的时候,我正在这样伏案苦闷着。她穿着一身碎花连衣裙,突然跑进来,告诉我她来收拾东西,以后就不在厂里干了。她姐姐结婚,家里的一个小商铺需要人照看,得回去帮忙。
“你怎么了?”她看我情绪不好便问道。
我说了说自己的这些感觉和想法,她说:“你怎么还会这么想呢?你好好干,一定会干出成绩来的,你这才上班几天,你看你画的图多么漂亮,别人肯定画不出来!这证明你上学没有白上,证明你很有才华,你就这么干下去,以后一定会当上厂长的!到时候你再把我招进来,我跟着你干!”
现在回想起那时的场景,会觉得有些好笑。但在当时,我看着她因说话急而涨红的脸,却是被深深地感动了。她拉起我的手,说:“哥,陪我到上班的车间看看吧,明天我就不来了。”说完,她牵着我,穿过几道忽明忽暗的过廊,来到一面窗户前。透过玻璃,我看到融化的玻璃水,在砖槽内缓缓流淌,鲜红鲜红的,车间的灯和玻璃水的颜色,红彤彤地映射着她的脸庞。她的眼睛大大的,忽闪着光,我突然感觉一股暖意涌上心头,恍惚间,心跳得特别厉害。当她转过脸来看着我的时候,我轻轻地吻了她。
(四)
李兰一整天没来上班。
科长让我去买了水果和牛奶,老周找了辆车,拉我们去李兰家看她。
在路上才听科长说,李兰丈夫因为得知她在厂里与男同志关系暧昧,重重地打了她一顿。
这让我非常惊讶。虽然她是说话有点随意,偶尔也会说几句略显亲密的话,但也只是些为了增进人际关系的应酬话罢了,还不至于真有什么问题。
我们仨人到她家的时候,李兰在卧室没出来。我和老周坐在客厅抽烟,科长进去安慰她,大骂她的丈夫不是东西,然后听到李兰抽泣的哭声。
临走时,我从卧室门的缝隙中看到,李兰脸上有几处淤青,头上包着纱布和头罩。
已是临近汇报审核的最后阶段。科长因为无法全面掌握情况,没打算去做这个汇报人。李兰又因受伤不能来上班,最后确定由老周去汇报。
老周最近没有喝酒——不知道是由于上次副厂长说了他,还是由于这段时间确实很忙。他要把李兰和我的材料都整理好,做好充足的准备。
……
终于,第二天就要去厂部汇报了,我看到他信心满满,脸上满是兴奋的表情,努力压抑着内心成功的喜悦。
“小赵,今晚我特别想喝酒,你要没事就一起去吧。这些天来也多亏你帮忙,告诉我一些图纸方面的问题,还没谢谢你呢!”
我没有心情,找理由推辞了。我突然觉得,是不是老周偷着去向李兰的丈夫传递了不实的信息。
一夜无话,不想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又发生了工作事故。
老周因为昨晚喝酒,将汇报材料忘在了院子里的自行车上。谁知晚上有阵雨,将全部材料浸泡淋透,无法使用,以至于全厂的改革审核工作,因材料不完整无法进行。县里领导以及请来的计量局专家都非常恼怒,本年内拒绝再为我们厂做审核。
老周因为这事受到严重处分,差一点被开除。
老周终于还是栽在了喝酒上。
(五)
半年后,我考到市里的银行上班。
……
许多年过去了,我没有如雪梅所说,做个厂长,却做了一个支行的行长。
有一年春节放假,我回县城看望父母,正领着儿子逛街。忽然有人从街边的商铺里跑出来,远远地喊我:“哥!”
我看到一个美丽自信的女人站在那里,红彤彤的夕阳照在她的脸庞,眼睛大大的,忽闪着光。
见到雪梅的那一刻,我便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这些故事。




作者:赵国伟   联系方式:1358957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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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0-31 17:51:18 | 显示全部楼层
语言叙述还差火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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