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着走的脚印 王喜明 黎明时分,神探杜马斯正趴在办公桌陶醉在美妙的梦境里:他和情妇哈伊在宽大的席梦思床上欢愉着……忽然,感到小腹一阵鼓胀,把他从梦中憋醒。他几十年形成了一个习惯:黎明时不但必要尿一泡尿,而且还有一个从不在屋内卫生间必须到屋外解决的怪癖。杜马斯睁开惺忪的双眼,迷迷糊糊地打开门,一股冷风迎面吹来,他打个激灵,夜里下了一场小清雪,大地上像撒了一层细盐,泛着白茫茫的光。 杜马斯酣畅淋漓地解决完那泡尿再走回门前时,惊疑了眼睛:门前有一行清晰的倒着的脚印,刚才尿急没在意,难道曾经有人是倒着脚走到门前的?为什么不敲门呢?杜马斯感到像见到了天外人一样的奇异,再拿眼打量那脚印,足足有50码,断定是个高大的男人的脚印。 杜马斯是个老侦探,经历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事,但像这等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杜马斯是个好奇心极强和性格特执拗的人,对离奇的事情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杜马斯是警察总部赫赫有名的刑侦专家,破过不少重大疑难案件,被称为亚洲第一神探。他是前天从第三警局接手球王乌干达失踪案的,这个案子全国瞩目,因为乌干达涉及假球赌博案和国家队主教练贪腐案,特别是涉及国家足球协会主席受贿案,整个案件疑点重重,环环相扣,扑朔迷离。负责此案的第三警局久久破不了案,全国一片斥责声。警察总部便派杜马斯到第三警局亲自审理此案。昨夜杜马斯独自在家研究分析案件,快到下半夜时困意袭来,他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杜马斯转回屋里,把球王乌干达失踪案的案宗锁进保险柜里,然后穿戴整齐地趁着熹微顺着那对脚印寻找过去。 脚印从门口开始,径直地朝南边去了,路过一条东西走向的柏油路,拦腰被一辆从北驶过的汽车碾断了。杜马斯看看车轮印,像一朵朵菱形的花绽放着,车印上,有一张卷边的市晨报,杜马斯拾起来,一版是套红的醒目的通栏大标题:神探杜马斯空降第三警局,亲审球王离奇失踪案。版面的左下角,是天气预报:明天夜间有小雪。杜马斯再看看晨报的日期,是昨天的报纸,没有再细看,就揣进了兜里。 杜马斯继续沿着脚印穿过柏油路,脚印又一直向南大约走了五百多米后,拐进了青年花园,四周静悄悄的。这个花园坐落在市郊,游人稀少,是情侣们逍遥的乐园,杜马斯和情妇哈伊经常在傍晚来此约会,享受着你情我爱的乐趣。脚印停在了一张铁制的长条的双人靠背椅前,椅面上却没有一丝雪,只有一层肉眼难以看清的霜雾,但杜马斯低头仔细观察,还是隐约地显现出有一个人曾经坐过的痕迹。杜马斯又见一只没有开封的避孕套躺在椅子的脚下,艳丽的包装盒上标注着“云蒸”的字样,这是情妇哈伊做爱时永远不变的品牌。杜马斯感到挺亲切。弯腰拾起来,端详了一会儿,揣进了兜里,继续捋着脚印寻去。 脚印离开双人靠背椅子后,向东转弯了,穿过花园的篱笆墙,然后,像一条银蛇往那座度假山庄蜿蜒而去。杜马斯就是在这座度假山庄的一场朋友的聚餐上认识情妇哈伊的。情妇哈伊是著名的手指艺术家,现场给大家表演了一套手指体操艺术,赢得了狂热的呼喊。杜马斯很喜欢情妇哈伊那双涂着淡绿色指甲油的灵巧、柔弱、纤细的手。 脚印沿着度假山庄那朱红色的围墙一直延伸进一片萧杀的杨树林,棵棵杨树像站岗的士兵笔直地排列着。清亮亮的晨光在树梢上闪烁。在一棵秀丽的钻天杨的树下,脚印像圆规一样围着树干转圈圈,杜马斯从乱糟糟的脚印中捡到一只烟蒂,是“老刀”牌的。杜马斯第一次去情妇哈伊家缠绵后,想抽只烟解解乏,但忘带了烟,情妇哈伊就把丈夫的“老刀”牌的烟找来给杜马斯抽,并告诉杜马斯,这个牌子的烟,是丈夫的最爱。情妇哈伊还告诉杜马斯,丈夫是一家足球俱乐部经理,和国家足协主席是好朋友。昨天半夜,情妇哈伊还给杜马斯打电话询问过球王失踪案的进展情况,但杜马斯不置可否。 杜马斯在树下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把烟蒂揣进兜里,继续捋着脚印向前寻去。走了大约不到八百米,脚印走出了杨树林,向东山直直地奔去。东山脚下有一座很久没有香火缭绕的山神庙,破败得像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蹲缩在那里。杜马斯小时候总和小伙伴们到山神庙里玩耍,有时候还偷吃神龛前的供果。 脚印最终停在了山神庙那木制的黑色的庙门前,有一片很强的天光射在门扉上,还能依稀看见镌刻的一幅对联:仙灵保佑大地风调雨顺,神宇庇护百姓五谷丰登——门前的台阶上并排放着一双黑色的高腰马靴,足有50码,油亮亮的靴尖像路标指向门里。就在杜马斯站在鞋前思索时,庙门“吱呀”地一声开了,一个用黑色塑料袋蒙头的人,一把将他迅疾地拽进庙里,几乎就在同时,一只涂着淡绿色指甲油的纤柔的手把那双黑色的高腰靴子拿了进去,庙门又“吱呀”地一声关闭了。 此时,太阳如一轮燃烧的火球弹出天际,温暖的阳光普照大地,将大地上的清雪悄悄地融化了,那行倒着走的脚印将会永远地消失了。 作者简介:王喜明,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在《小说家》、《百花园》、《小小说选刊》、《小说报》、《故事会》等报刊发表作品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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