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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子 许毅
“厨子，我女儿考上了！” 刘厨子站在村口接电话，一阵巨响后，他看到地上那些鞭炮碎屑。 不知又是哪家办喜事了。 电话是胡瘸子打来的，这男人成为瘸子之前，是一个壮汉，空有一身蛮力，却是一个好吃懒做的酒鬼。 喝醉酒就躺地上，轻则借酒发疯打老婆孩子，重则睡在地上睡半天。 像胡瘸子这样的男人很多，就算这样，也没人可抱怨。山村是落后的山村，媳妇们像是万金油，哪里不行涂哪里。 胡瘸子的女儿也是稀里糊涂长大的。刘厨子对那姑娘有印象，左脸有浅浅的疤痕，小时候胡氏夫妻掐架误伤到的。 虽然瘸子没什么文化，即便村里当时有重男轻女的风气，胡瘸子倒给女儿取了个好名字：胡英丽。 刘厨子恍惚后，看见眼前有人甩手。 “哎想什么呢，赶紧上我家来吃饭。” 是胡瘸子，双手压着拐杖，笑得满脸皱纹。黝黑的脸总是使刘厨子联想到晒干的树皮。 刘厨子这才反应过来，扯扯围裙裙角，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兴许是天气有些冷。 “我就不去了，这天气——” “这顿饭我请了！要是我今天席上没见着你，菜我都给你打包来！” 刘厨子一听：“好嘞。” 阴沉沉的天气，胡家像是出了大太阳似的。胡瘸子他老婆何梅梅麻利地张罗着，指挥上菜和接客。 “何妹不管你？” 刘厨子喝了一口酒，随口问道。今天他做客来的，去炒个大锅菜衣服就得完犊子。他把有些脏的围裙放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就开始喝酒。 胡瘸子也没见过他这模样，平日里都是殷勤烹煮饭菜，大汗淋漓的。如今一时潇洒，也倒是稀奇。 “让胡英丽去帮忙了。这升学宴是她的，我上去现世面，多丢人。” 刘厨子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的腿脚，村里第一个女大学生，爹一副这个模样，多少有点破坏气氛。 刘厨子抿了一口酒，胡英丽是个朴实的姑娘，不会因为爹这样觉得丢脸，衣食父母又怎么会嫌弃。不过是胡瘸子自己想多了。 他看着这其乐融融的氛围，也恍然回忆起自己很久没回家了。小山村里学校食堂的厨子，工资微薄，老师们也是克服重重困难来到这个村子支教。村子里也是出过几个大学生，出去了再也没回来过。 老人们说是忘了回家的路，又有人说是丢了家的根。 免不了对大学生学成但不愿意支援村子发展的行为辱骂，刘厨子一面听着，一面半信半疑。 工资低，条件还艰苦，谁愿意来？ 他这种年近半百的人都想放弃，转眼坚持了快十年。积蓄所剩无几，安顿好自己大儿子后，只身来到这个村子。 大儿子应该早就娶媳妇了吧？ 十年老婆也没来找自己办离婚证，他时不时担心她的安危。 夜长梦多的晚上总是会想起儿子会不会责怪自己。 吃完这顿，下顿又是食堂菜么。 一桌十个菜，荤素齐全均衡，已经是整个村子的最大排面了。 陆陆续续有人拿红包来，在瓦房前的长条桌上用毛笔写着人情份额。 刘厨子视力好，隔老远都勉强看清。 小的两百块，多的上千块，当事人大手一挥说：“吃了这顿好的，下次还有我还来！” 一堆男人跟着起哄，媳妇们小声骂败家。 年轻孩子们笑得乐开花，说不准下一个就是自己呢！ 果不其然，两分钟后拿着鸡毛掸子的女人冲过来，拖走了那个“一千块”。 场面甚是热闹，可是刘厨子脸上青一镇白一阵。 搞得自己像是来吃霸王餐一样。 虽然东家开口说免费吃，还是说不过去。 刘厨子起身要走，胡瘸子拉他：“干嘛去?” “厕所！” 刘厨子本来以为找个借口就能溜走，没想到胡瘸子非要跟着。 “厨子啊，你应该不知道在哪呢。” 上完厕所出来，胡瘸子还在门外等着他。 “你给我家女儿做了那么多年饭菜，学校收伙食费也不多，我请你一顿又怎么样？别太放心上。” 伙食费象征性收点，没想到还真有人察觉到了。 “我去过省城，白菜都卖三块一斤，伙食费五十块，吃了这么多个月啊！” 胡瘸子还在前面喋喋不休，刘厨子眼眶都有些湿润，他擦干那些痕迹，抬头看到瘦削甚至还有些驼背的瘸子背影，整个人都显得坚毅起来。
通讯地址：湖南省长沙市宁乡市夏铎铺六度庵村菜鸟驿站 笔名：岩浆芒果 真实姓名：许毅 联系电话：15802681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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