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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雾行》——短篇小说-董是-61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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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8-27 06:35: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踏雾行
董是

有雾。王江骑着车摩托车朝梨城驶去——他每年这一天都要走一趟。
他醒来、未起床时,女人已经上山干活了。炕沿放着早饭:一个咸鸭蛋、一碗小米稀饭、一份咸菜疙瘩、一盘炸馒头片。馒头片被一块白色的透明纱布蒙着,怕有苍蝇。像是一个新娘静静等待新郎解开盖头。
   他没有食欲。起身靠在墙上,枕头垫起后背,伸手把只小米粥端了过来,一饮而尽。女人这么多年养成了天一亮就起床的习惯,当然还有另一个习惯就是不吃早饭,却会给王江准备早饭。儿子暑假也快开学了,现在这段时间他跟同学去外地打工,整个家里空荡荡的。前几天刚下过雨,整个房间被潮湿笼罩。碗放在窗台上,他起身穿上衣服。
   今天是七月初七。
   对于青年男女这是一个值得庆祝的节日——鲜花礼物,浪漫的中国情人节。当然对他也是。昨晚他又失眠了,每年这一天来临前,他总要失眠,无论怎么安抚自己,他甚至提早躺在了炕上,关闭手机,调整好自己的呼吸,甚至他大声吼着女人,不让她在厨房拾掇了,他要睡觉。女人只能蹑手蹑脚,不发出一点声响。可他还是睡不着,像是中了魔咒,辗转反侧。月光洒在窗台上,为了能有个好的睡眠,他在窗台摆放了一尊玉佛。这是他前几年赶集时买的。虽然他知道不是真玉,但心诚则灵,他抱着这个心思把这尊佛请回了家。一开始放在靠墙的柜子上,他摆上果盘,用茶杯当做香炉,点上香,很虔诚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佛像似乎没有显灵,依然是让他辗转反侧睡不着。他又找人钉了一个盒子,挂在墙上,把佛像摆放在正中间,算是安了一个家。可依然没显灵。他心里想靠谁也不如靠自己。于是把佛像丢在了一边不再搭理。后来天冷的时候,窗户漏风,窗帘总被风吹起一角,他感到头顶发凉。半夜摸着黑,把佛像拿过来压在窗帘上。
那是一条些发黄的白色窗帘,吸进了岁月的灰尘,灰扑扑的,已经开裂的窗帘边缘垂下来,风一吹发出“沙沙”的响声。夏天的时候,晚上睡觉他不会拉窗帘——毕竟有院子,院子的大门紧闭,又有谁能看到呢。月光洒在佛像的身上闪亮亮的,像被镀上了一层金光。他很想起身对着佛像再磕三个头。可炕太小了,傍边还睡着女人,已经鼾声四起。他也不忍心把她叫醒——白天干了一天的活已经榨干了她的体力。他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心里默念。
  雾很大,只能看清四五米。这条路他太熟悉,闭着眼睛也能走出去。摩托车的油门很小,介于熄火和启动之间。这辆摩托车是他买的第四辆,也是他主要的交通工具,只不过这是一辆踏板。当时买的时候,跟女人吵了一架。她不同意买这个摩托车,她觉着太小了,没劲。人家都是买钱江125。他却买了个雅马哈踏板摩托车,不好看,也不划算。女人总是按照大小来评论一件东西值不值:赶集买衣服她会买偏大一点,仿佛自己是正在发育的孩子,仿佛自己的衣服以后还可以给闺女穿,虽然闺女已经大学毕业留在城市里工作了,但她还是偏执的买大一号。同样买摩托车,她也是喜欢大一点,这样有劲,哪怕以后卖废铁也能多卖点钱。
  可是,王江还是执意买了一辆踏板。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也是骑了一辆雅马哈的踏板摩托车,白色的。那天镇上通知各个村的妇女主任到市里开会。这天恰巧妇女主任有事,他是村长,自然就代替她去开会。十里八村的妇女主任都是老娘们,除了他一个老爷们,显得他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村的妇女主任会不停的打量着这个男人,仿佛他不是在开会,而是误闯进了女浴室,引来女人们警觉的目光。
  散会以后,他骑着摩托车走没几步,看到开会时坐在他侧前方的女人在推着摩托车前行。开会的时候,他忍不住抬头瞅一眼她:穿着一件粉色的T恤,领子是白色的,一条浅白色的牛仔裤,一双白色的人字拖,腰间扎了一条紫色的细腰带,她的头发微卷,身材微胖,带着一幅眼镜。虽然不算鹤立鸡群,但跟其他村的妇女主任相比,也算是一阵清风。
  摩托车坏了吗?王江在她身后说。
  没油了,她说,没有掩饰,也没有开会时别的妇女的警惕。或许在路人看来,他们是认识的。
  王江没再说什么,他熄火,把摩托车架好,走到她的面前。雅马哈的啊,这个摩托好,有劲。他像是在跟她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她没有说话,双手扶着摩托车,有点不知所措。
   从我摩托车里抽点油给你吧,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加油站了。王江朝她说。她还是没说话,只是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带着一点笑意,而这份笑意又是不轻易被察觉的。可能是只给他看的,也只有他这么近的距离才能察觉这细微的变化。
   咱们往前走走,找一个有坡的地方,王江说。
后来他们认识了。
刚开始,他们只是QQ偶尔说几句。通常是王江先说。当然他不是那种“老婆嘴”,只是心情不好或者很好的时候,他会打开QQ空间,翻来翻去,点开她的头像。她的朋友圈基本都是与佛有关的,有时候是一段禅语的感悟,有时候是一段佛的音乐,她朋友圈的背景是她坐在一尊佛的脚下,闭目打坐。
她还是那么不冷不热。感受不到她的情绪,说不上多冷淡,也说不上多热情。王江总是忍不住在空闲的时候给她发个信息。她一般也不会第一时间给他回复,有时候会疑惑,她是没看见,还是看见了不屑于回复。当然,他说的话还是跟他们刚认识的一样像是自言自语,可答可不答。比如说,今天上午的雨真大,从昨晚就一直下,看来今年的苹果应该收成不错。又比如,昨晚又没睡好,村前面水库的桥塌了,村里现在也没钱修,去镇里汇报,镇里说,自己村想办法,财政没钱。他仿佛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在做一个工作汇报,领导可以点头,也可以点评。
每次她都会给他回消息,虽然会迟到,但是不会缺席。有时候是深夜,有时候时第二天的清晨——差不多是女人上山干活的时间,手机会叮铃响一声,像是女人设置的起床闹钟。
她的信息很简练,但却不敷衍,她会说一句,别生气,慢慢来。有时候说一句,别那么操心,对自己好一点。王江会常常拿出手机,对着手机发一会呆,看她回复的消息,点开她的朋友圈。以至于手机一响,他都会怀疑是她的信息。实际当然肯定不是。她从不主动给他发消息,也从来不问他任何关于家里的。
那年冬天“赶山”,他到了梨城以后,给她发了一个信息说,我今天来赶山了,你来吗?王江压根没觉着她能来,或者即便她想来,等回复消息的时候,集早已经散了。令他意外的是,她回复得很快,仿佛她一直手里擎着手机,等待他的邀约,又仿佛是一个刚高考完的学子,在家门口等待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只不过从她的信息中依旧揣测不到她的内心是喜悦还是悲伤。
好。
在王江准备把手机放回裤兜的时候,信息到达了。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让他不知所措,以至于手里的手机,变得无处安放。他擎着手机,像是捧着一块热气腾腾的地瓜。他走进了一家理发店,说,刮脸洗面。
刮脸刀在脸上游走,胡茬宛如秋天的麦子,被齐刷刷地割倒。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长款羽绒服,带着一个白底蓝格的帽子,手上戴着一双紫色的毛线手套,还有那辆白色的雅马哈踏板。
王江说,走吧,咱们去“赶山”吧。她没有做声,只是把摩托车架起,把手套摘下放进衣服的兜里——左右一边一个,把帽子摘下来放在手里。然后低声说,不去了,咱们去新华书店吧。王江有点惊诧地说,你要买书吗?她说,不买,去逛逛。他们把摩托车存放在汽车站台阶下的一片空地,并排放着。王江还是不放心,又把摩托车推出来放在她的踏板摩托车的外边,又从车座底下的工具箱拿出一个铁锁链子,从他的车轮缠绕到她的车轮,然后再“咯噔”一声,锁死。行了,走吧。
她回头看了看两辆并排放着的摩托车,一高一低,一大一小,一里一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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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27 06:36:27 | 显示全部楼层
后来,她跟王江说过,当时就是看到他摆放摩托车的那一刻,她决定把自己交给他——不是身子,是一生。她那天很高兴,像是拨云见日,中午的时候,他们去了一家砂锅店,点了一份鲶鱼,一份酸菜鱼。因为她说,她爱吃鱼。王江又点了一盘老醋花生,一盘凉拌土豆丝。她说够了,吃不了浪费。他又点了两瓶啤酒,一瓶白兰地。
他们走进一家酒店,更准确地说是一个家庭旅馆。进门迎面是个窄而高的前台,台面有些斑驳,靠墙的位置放了一个招财猫,本应不停摆动的手臂,仿佛是累了,此刻停止了摆动,只有眼睛还是那么炯炯有神,默默地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还有房间吗?王江问前台的女人。女人微胖,估摸有六十岁上下,头发是染黄的,短短的,眉毛被纹过,仿佛曾经的乌黑浓密,现在变得锈迹斑斑,嘴唇也被纹过,像是一条脱色的红床单,耳朵上戴着一幅金耳钉。只剩下二楼的214了,女人抬起头打量着他们,像是比旁边的摄像头更先捕捉他们的影像,摄入她的眼睛,或许来来往往的旅客早就使她有了一双火眼金睛:情侣、夫妻、婚外情、朋友,在她的眼中如同把黄豆和红豆混在一起让她挑选出来一样轻松自如。只需要她轻轻拨弄一下就能分辨,——更能分开。她跟在王江的身后,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喝了半斤白兰地,但还是眼神慌张,又故作从容。从前台女人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她露出的半个脑袋和半个身子,仿佛王江正在给她打掩护。
214,这个房间的名字多么吉祥,像是旅馆给他的祝福,而今天恰巧是七月初七。他们穿过一条长长的楼道上二楼,再穿过狭长的走廊——走廊的地上铺着老式的大理石,星星点点,被来来往往无数的人踩在脚下,来回摩挲,摩擦,时不时会发出吱吱的声音。像是指甲划过玻璃,刺耳尖锐。以至于王江时不时会回头看看她,不知道他是想看看她有没有被摔倒,还是有没有已逃跑。
房间狭小,跟走廊一样的阴暗。房间是北向的,一进门左手边是一个厕所,往前走旁边是一个大床,对面挂着一台电视,没有窗户。角落里放着一把藤椅,藤椅的扶手上几根竹藤裸露在外边,像种在墙角的爬山虎,又像是掉队的士兵,也像是肆意疯长的鼻毛,显得那么桀骜不驯,触目惊心。似乎是想暗暗刺杀每个坐在藤椅上的客人。
王江随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遥控器,对着空调猛按下启动键,给它下指令。空调似乎不太情愿搭理这个陌生的客人,自顾自地吱吱呀呀伸展开胳膊,仿佛他们的到来打扰了它的美梦,让它被迫起身营业。他接着按住空调升温的按钮,一直到显示32度才罢休,随手丢在了桌子上。
静静的等待,等待屋子变暖,等待一起发生......
临走的时候,他说,下次我们什么时候见.还没等她回答,他又补充道,我想见你的时候就给你打电话行不行?
她这次没有沉默,使劲摇摇头说,不行。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再见了?王江怔忪地看着她,看着她的脸,她的眼睛,她的嘴唇。
不是,这样吧,明年的今天,后年的今天,年年的今天。她嘴唇翕动,声音柔软,如同她微胖的身体突然蹲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噗”的一声,像一个装满面粉的布袋子跌落在地上。
今天,是我们的纪念日。她又接着说。
王江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有诗意的话,虽然诗意这个词可能王江也不懂。但他心里的感觉是准确的,飘飘的,朦胧的,文绉绉的。一股暖风,像是空调发出的,也是她嘴里发出的。

此后,他们聊天的频率越来越多,有时候,王江在镇政府开会,他边开会,边用手机跟她聊天。他慢慢知道了她的更多信息,她的男人经常喝酒家暴她——难怪他有一次看到她后背的淤青,当时他奇怪后背上怎么会有淤青,她编了个理由说是碰的。谁会相信能碰到后背淤青?她也慢慢变得不那么冷漠,爱笑,有时候会哭。也会说说村里的事情。但是几乎从来不会提起她的男人。
王江有时候忍不住也会给她打电话,在夜晚,在清晨,在午后,在黄昏。她像是在时刻等待他的电话——一般情况电话响动两声她就会及时接起电话。后来他们见面的时候,她告诉王江,每次打电话的时候,她都会把眼睛微微闭上,朝向东方——无论在做什么,都会放下手里的事情,听王江说话,听他诉说他的思念。但是规矩始终没有改变:每年见一次。所以,每年的七月初七,都变成异常的隆重的节日。
王江也曾经,去过他门村两次:一次是去找她,另一次也是去找她。区别是第一次找到了。
2015年春天的某一天,他百无聊赖,想给她一个惊喜——实在是忍不住想她。他跨上自己的摩托车,小心又开心地朝她的镇,她的村走去。
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蹲坐自己的平房上晒玉米,玉米粒金黄饱满,一层层铺开,像金色的波浪,又像是被推到的黄色多米诺骨牌,从高空坠落,摔得粉身碎骨。
她蹲着继续捡玉米,像是在淘米,又像是在淘黄金,只是脸上没有喜悦,而是充满了愤怒。赶紧走,一会他就回来了,他看到我们就完蛋了!
从2013年到2018年的五年,他们每年都约定在七月初七见面。
快到市区的时候,雾开始慢慢散去。在旅馆门口,他把摩托车架起来,从座椅下掏出那条细长的铁锁链子,缠绕在后轮上,轮胎像是被拷上了脚镣,地上还有一大截剩下的链子,被轮胎旋转着发出卡拉拉的声音,轮胎滚动了几下便静止不动了,没有一点挣扎。地面上被扬起一点点微弱的尘土,以至于你不匍匐到地面,贴着耳朵听,睁大眼睛看,都不易察觉的尘土飞扬。
201是一个靠近走廊尽头的房间,也是最差的一间房,没有窗户,北向。房间小。所以一般的客人都不会点这个房间。常年是冷落,非但没有让房间保持的比较好,反而导致门口经常被堆放杂物:拖地的墩布,一堆要洗的床单被套,黑色的垃圾袋,清理房间的小推车,甚至有一次他们进房间的时候都要侧着身子开门,仿佛是走进了杂物间。
开门后,他习惯性地拿起桌子上的遥控器,对着空调猛摁了两下。空调依旧极不情愿得吱吱呀呀地发出几声叹息。屋里漆黑一片,只有门底下的缝隙投进一点微弱的光。王江摸索中,到床上,打开床头灯,灯光昏暗。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又起身走到桌子前,打开热水壶烧水,第一壶他用来给杯子消毒,第二壶他给浴缸消毒,第三壶,他才泡上一杯旅馆免费的红茶——这个步骤是第一次见面时她操作的。每年他都是这样一切准备好,才端着杯子又一次回到床上。
我刚才只说了,他第一次去她的村去找她,还有第二次。
那次见面,她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王江也察觉到了。但是他没问,不是他不想知道,而是他明白,即便他问也是徒劳的,除非她想主动说。果然,她主动开口了,说,咱们结婚吧——这是她第一次提到结婚。甚至没有任何征兆。房间的灯光昏暗,在这一个密闭狭小的空间,王江突然感到窒息,烦闷。停了好久,他才说,这个房间真闷,一个窗户都没有,要是常年在这里居住非憋出病来。
他从楼下买包子回来的时候,她就不见了。他不停地打电话发信息。手机只是机械的回复一句:你拨打的手机暂时无法接通稍后再拨。王江按照这个指令,稍后再拨,稍后再拨。可是他始终没明白,要稍后多久。他从夜晚等到夜晚。
后来,他去他们村里找她,村里人告诉他,她已经走了,去上海打工了。
她彻底消失了,就像当年她出现的一样那么突然。
但是,每年的七夕,他还是抱着侥幸,早早来到旅馆,一切安顿妥当,幻想她的到来。
他下楼,到路对面的南京小笼包,要了一屉包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他用筷子先把包子撕开,防止汤汁溅到衣服上。第一次带她来的时候,也是要了一屉小笼包,猪肉大葱馅的。她说还是猪肉的好吃。她吃的那么小心,吃的那么满足,包子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眼镜片,他从旁边抽出一张餐巾纸,帮她擦了擦眼镜。
回到酒店,他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整个房间,充满了光亮,仿佛一个电炉子,灯光四下逃散,想找个缝隙逃脱出去。他把被子重写叠好,像来之前一样整齐,把床头柜的烟灰缸、遥控器、矿泉水、便签纸,一一摆放整齐。把地上的拖鞋重新放进鞋柜,椅子放在到桌子的下面。
突然,他看到电视墙的后面有一个不大的缝隙,他用力地缓缓推了推,墙壁震颤颤的。原来是一堵木墙。他继续用力推,墙竟然推开了,原来是一道暗门。出了暗门是一个楼道,对面有一个巨大的阳台,朝西,边上是一排锈迹斑斑的围栏,绿色的油漆很多都已经脱落了,露出黑锈,像是一条溃烂的腿。
王江扶着围栏,朝下面看了看,感觉眩晕,虽然高度和家里的平房差不多。他倏地开始心跳加速,越跳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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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25 10:49:37 | 显示全部楼层
不错。结尾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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