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仇（小小说征文）

报仇

书生剑客（山东）

姜太河晃悠悠地从酒馆出来，就被两个日本兵请到了金岭山上。

位于黄桑镇西南的金岭山，不产金子，却产优质的铁矿石。尽管是个小矿，日本人还是派兵占领了它。

高岛少佐看着紧张的姜太河，笑道：“姜桑，姜矿长，不用紧张，我的有事请你帮忙”。

    高岛的中文有些生硬，但姜太河还是听明白了。高岛说，大日本帝国的军队来了以后许多矿工吓跑了，铁矿已经停产。高岛让姜太河把逃跑的人召集起来，恢复生产。工钱和原来一样，一分不会少。

    姜太河从高岛那里出来，心里是窃喜的。他知道日本人早晚会找上他。

姜太河召集了工长们开会，说：“高岛君说日本人来中国是为了建设大东亚共荣圈，日本兵不会杀良民顺民”。他看大家不吱声，又说：“打仗是两国政府之间的事，从秦朝到宋朝，从宋朝到清朝，中国每隔几百年都要打仗，无论谁输谁赢，咱老百姓还不是老百姓？还不都是为混口饱饭？”

   七个工长，有六个赞成马上召集人进行复工。只有二栓子不干，他指着姜太河想说啥又没说出来，临出门说了两个字：“汉奸”。

   姜太河的脸气得煞白。“我又没有通敌卖国，怎么成了汉奸了呢？”估摸二栓子走远了，姜太河才大声说：“少了张屠夫，我还不吃猪肉了么？”

    金岭山铁矿很快恢复了生产，高岛很高兴，特意把姜太河叫去夸奖了几句。临走，给了姜太河两盒糕点，说：“这是我太太美惠子做的，拿回去给你的两个孩子吃”。 姜太河连忙弯腰谢过。

美惠子，姜太河见过。一个优雅温婉的日本女子。她经常会和几个日本女人去金岭山下的小河洗衣服。美惠子见到熟悉的人，都会弯腰问好，弄得姜太河很不自在。

姜太河只把一盒糕点带回家，另一盒他要给一个人送去。

矿区离镇上不过三四里的路程，姜太河故意走的晚了些。到镇上时，正是各家吃晚饭的时间，街上的人比平时少。姜太河闪身进了何记豆腐坊，春桃和二丫正在捡黄豆、泡黄豆。

何记豆腐的老板何大壮一家，八年前逃荒逃到这里。姜太河周济他们开了这间豆腐坊。何大壮有祖传手艺，没几年就把何记豆腐做出了名。出名的还有她老婆春桃。白白嫩嫩的肌肤，凹凸有致的身材，鸭蛋型的脸蛋，镇上人都管她叫豆腐西施。去年，何大壮染了重疾死了。此后，春桃变得话少了许多。

何大壮死后，姜太河来豆腐坊少了。不是不想来，是姜太河有心事了。姜太河的老婆死了也快三年了，想再找一个，但一直没有合适的。

春桃和二丫见姜太河进来，连忙起身让座。姜太河笑着把糕点递给二丫。

“真好吃”，二丫大咧咧地边吃边说。糕点很小很精致，姜太河眼看着二丫快把盒子里的糕点吃完了，终于忍不住说了句：“不让你嫂子尝尝？”二丫这才醒过味来，边哈哈笑着，边捡起一块塞进春桃的嘴里。

二丫出去打水，春桃把捡好的黄豆倒进缸里。看春桃有些吃力，姜太河便过去帮忙，象是不经意似摸了摸春桃的手。见春桃没反应，姜太河的胆子大了起来，“你裤子上咋有土呢”，说着便在春桃圆润的臀部上拍了拍。春桃脸一红，嗔怒地看了他一眼，便迅速转脸看望门外。二丫提水进来了。

小镇的生活象金岭山下的小河平静而舒缓，即使日本人刚来那阵子掀起过一阵涟漪，也很快恢复了平静。直到有一天，一个雨夜。小镇人的平静生活再次被打乱。几个日本兵喝醉了酒，闯进豆腐坊，把春桃和二丫轮流给糟蹋了，最后还把刺刀捅进她们下体，杀了她们。

姜太河愤怒了，他找到高岛。高岛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很遗憾，也很愤怒，我把他们都关了禁闭”。

关了禁闭？就完了？姜太河气呼呼地走了。

姜太河找到县治安大队长姜大头，他本家二哥。“二哥，你们得为春桃和二丫伸冤报仇啊，她俩死的惨哪！”姜大头开始还劝慰几句，后来见姜太河絮叨起来没完没了，就一杯凉茶泼在姜太河的脸上，骂道：“他妈的韩主席见到日本人都跑了，我他妈的能把日本人怎么样？”

姜太河找到了二栓子。听豆腐坊附近邻居说二栓子喜欢二丫，经常给豆腐坊挑水。

“我们得给她俩报仇啊”姜太河说。

“怎么报？他们有枪”。二栓子半天才说。

“可她们也不能白死啊？”姜太河说。

“那你想咋办？”，二栓子问。

“我，我……”姜太河回答不出来。他也不知道咋办。

“哼，你不是说日本人不杀良民吗”？二栓子扭头走了。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谁告诉你我喜欢二丫的，我喜欢春桃嫂子。”

姜太河傻傻得愣在原地。

五月的金岭山上开满了野花，在去山下小河的小路上，一名日本女人被发现躺在草丛中。她下身赤裸，头上被石头砸的血肉模糊。

当镇上的人们还在议论是谁杀了这个日本女人的时候，几个凶神恶煞般的日本兵从酒馆里拖出了醉醺醺的姜太河。

被杀的日本女人没有死。

“你为什么这样对美惠子？”高岛对着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姜太河吼道。他的脸扭曲可怕，握着东洋刀的手在剧烈颤抖。

“报仇。”

当冰冷的刀风向他的脖颈袭来的时候，姜太河含混不清地吐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