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账本 王朝杰
父亲去世不久，在整理父亲的遗物时，发现了一摞封皮发黄发霉的账本。 这是父亲在生产队时候，干第一生产队会计的一些社员往来账。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什么时间生产队夏粮（或秋粮）收成多少，什么时间上缴公粮多少，社员人均分配多少，还有一些日常琐碎的收入开支明细。时间久了，笔迹虽然有些朦胧模糊，但是还能看出父亲记录时的一丝不苟和专心致志。 父亲的要好在村里是出了名的，为人处事，待人接物，人来客去，总是尽量做到完美无憾，生怕落下让人说三道四的不是。这也从账本的板板整整上验证了父亲在为人和做事上的态度。 父亲的口算、珠算和心算能力在十里八乡是屈指可数的，名声也是名扬乡里。76年春天，武家庄联队新成立了一处农村信用合作社，公社安排父亲做了一名信贷员。当时，这是一个跑腿费力又动嘴费脑的工作，工分还是在生产队时候的一个壮劳力的报酬。我们兄弟姊妹加上父母祖父十口之家，家庭的重担全部压在父亲的肩上。在规定的时间里，父亲要起早贪黑步行六七里路上下班，这在当时是一个出力不讨好的差事。 干了有两年的时间，父亲辞掉了公社信贷员的工作，回到了生产队参加劳动，兼当第一生产队的会计和出纳员。父亲负责的会计工作账目清楚，一笔笔收入开支条理分明。再后来，农村实施了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父亲也从生产队会计的岗位上退了下来。当时接替父亲从事公社信贷员的邻村老郭享受了转正待遇，吃上了国家粮，有了不菲的工资待遇。对于当初为什么从信贷员的职位上退出来，父亲讳莫如深，不置一词，总是微微一笑而过。不知内情的人认为父亲的自作主张毁掉了一个大好前程。 时间蹒蹒跚跚地往前赶，把日子过弯了腰，把日子过驼了背，父亲不知不觉到了八十多岁的年纪。在一个省亲探家的午后，父亲抖抖嗖嗖地向我透露出了一点当初为何不做信贷员的初衷。那个黄昏，信用社主任送给了父亲一盒好茶叶，不年不节地收到领导的礼物，父亲心里划了一个勾。第二天，揭晓了答案，主任暗示父亲在一笔资金上动动手脚。父亲没有经过思想斗争，果断地把一封辞职信连同那盒茶叶递交了上去。 父亲讲完藏匿心中多年的秘密，长舒了一口气，浑浊暗淡的眼眸放射出一股透亮的光。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更加坚定和自信，父亲那本已微驼的脊背却是那样的伟岸和挺拔。 是啊，一是一 ，二是二，丁是丁 ，卯是卯，经纬清楚，公私分明，这是父亲心中不容涂抹和混淆的账本，这是父亲做人的根本原则和基本立场，这也是父亲留给他的子女的宝贵的精神财富。
作者简介：王朝杰，男，山东高密人，从事教育教学工作。喜爱读书，在省、国家级报刊杂志上发表专业论文50余篇。有散文、小小说在网络平台发表。 单位：山东省高密市官庄中学 邮箱：zhaojiechoco2@163.com 电话：15953617278 微信号：w159536172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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