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聪明的小松臻 2000字

散文

聪明的小松臻

王朝杰

    记忆的最深处，和我同桌坐在一起的是一位文静的小女孩。她和我同住一个村子，名字叫松臻。

    她和我同桌的时候，是读小学一年级。

    那时的课桌是用劣质的水泥混合着粗沙用模具浇筑而成的。桌面黑亮粗糙，五冬六夏通着一股凉意，桌腿、桌洞是黄色的，颜色是后期制作涂抹的。轮到我们一年级小学生使用的时候，课桌面早已斑驳陆离、刻痕狼藉。最明显的是桌面中间刻画着一条深深的黑色界线，这是男女生同桌时划定的一条不可逾越的“红线”。

    通常的情景是这样的，老师在讲台上讲课的时候，正襟危坐的孩牙子把双手交叠放在各自一边的桌面上，收敛了骚动不安的心和戳七弄八的翻动，或大或小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师听讲。下课的钟声敲响，老师宣布下课后，平静的课堂像极了饥饿的鱼塘瓢泼了鱼食，瞬间翻腾起朵朵叽叽喳喳稀里哗啦的浪花。浪花里开放着木头凳子拖动的声音、铅笔盒盖合拢的脆响、追逐打闹的扑通、飞来飞去的作业本……教室里尘土飞扬，热气腾腾中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臭脚丫子味。

    在这样的一个环境和氛围里，那个叫松臻的同桌女孩，总能保持安静的模样，大大方方的走动，不急不慢的说话，安安稳稳的坐着。她对周遭的打闹和混乱无动于衷置若罔闻，偶尔有调皮捣蛋的男生像闹腾其他女生那样去拽她的小辫子，换来的是她的怒目而视和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自觉毫无生趣的男生便会退避三舍，另寻热闹。

    记忆中，在那个贫困而艰苦朴素的年月，粗布衣服，灰蓝布色，补丁连缀组成了穿衣打扮的主色调。那个和我同桌的松臻小姑娘，一件褪色的碎花小褂，学生蓝裤子，脖子上扎着鲜艳的红领巾，清爽干净的瓜子脸，明亮的眼睛，长长细细的柳叶眉，扎着两条粗粗的黑亮的辫子，红头绳上系着两个红色的蝴蝶结，肩膀上斜挎着一个多种颜色布头拼凑缝制而成的小书包。这么一个干净利落、清纯明亮的小姑娘端正地坐在我的身边，认认真真地听老师讲课。一种无形的气场和氛围感染着我一点一点地努力向她学习，以她为榜样。正如讲台黑板上方那八个熠熠生辉的大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我们一年级只有十一名同学，学习成绩最好的就是松臻，我和松竹位居第二第三名。这个名次顺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至少是小学毕业以前——从没有改变过。面对不可撼动的第一名宝座，处于第二名和第三名位次的我和松竹加倍努力地学习，目的不是追赶第一名，而是摆脱我俩后面名次同学的超越。因为松臻的铅笔字写的规整漂亮，一笔一划横平竖直，试卷卷面书写分足令我等望尘莫及，自惭形秽。语文老师在批改作业的时候，会把写得漂亮的字用红笔圈一个圈，松臻的田字本上的红圈手连手，肩并肩，像一排排淘气的穿红衣服的大头娃娃在跳舞，我们男生写的那些撇腰拉胯、伸胳膊撩腿的字难得画上一个红圈。那时候，在放年假的第一天，村子里的锣鼓队会在大队长的指挥下，敲锣打鼓，挥舞彩旗，一路锣鼓喧天地来到班级前三名学生的家门前，大队长亲手把学习标兵奖状递到学生家长的手里，然后说一番祝福和恭维的话语。当锣鼓的欢闹声响彻大街小巷时，猫冬的村民涌上街头，和东窜西跑的孩童一起跟随着锣鼓队走街串巷，好奇心欢喜心热闹心紧密相连，热盼与羡慕的眼光与锣鼓队一起走进一家家优秀孩子的家门。此时，冬日的阳光温暖了起来，暖暖地照在人们的笑脸上。各家房顶的烟筒里冒出了一股股炊烟，袅袅娜娜扶摇直上，在高高的明亮的晴空里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一年级的学业快结束的时候，村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受邀到学校做“忆苦思甜”报告会。这位老奶奶就是松臻的奶奶。在操场边的大柳树下，学校里所有的学生围坐在老奶奶身边，松臻和我坐一条小条凳，距离奶奶最近。奶奶白发苍苍，满脸皱褶，佝偻着单薄瘦弱的身子在桌子前慢条斯理地讲述着过去的事情。奶奶说，在万恶的旧社会，人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吃不饱穿不暖，面黄肌瘦，皮包骨头。奶奶小的时候，在地主家当佣人，地主婆心狠手辣，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对待佣人猪狗不如。地主家里总有干不完的家务活，早晨天不放亮就要起来洒扫庭院，放鸡喂猪，天黑了还要给地主婆洗长长的臭臭的裹脚布。出的牛马力，吃的猪狗食。奶奶讲到动情处，声泪俱下。主持会场的门校长站起来，挥舞着手臂，高声地呼喊，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小松臻眼含热泪，和我们一起呼喊，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忆苦思甜会给我们这些生长在红旗下，喝着甜水长大的孩子们极大的教育，我们是共产主义事业接班人，我们是祖国的花朵和未来，我们会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努力学习，长大了建设美丽强大的祖国。

    当蝉鸣渐渐嘹亮起来的时候，我们结束了一年级的学业，步入了暑假生活。那张我俩共同使用过的课桌在放假前一天，被松臻收拾的利利索索，用抹布擦拭的干干净净。虽然不再同桌，但又恰恰是因了同桌的原因而使我对松臻的印象比较深刻。在记忆的最深处，有一个温暖的所在，那里阳光明媚，鲜花盛开，蝴蝶翩翩，洋溢着甜蜜气息的花丛中端坐着静静读书的年少松臻。那鲜艳的蝴蝶结与身边翩翩起舞的花蝴蝶相映成趣，勾勒出一副美丽动人的图画。

作者简介：王朝杰，男，山东高密人，从事教育教学工作。喜爱读书，在省、国家级报刊杂志上发表专业论文50余篇。有散文、小小说在网络平台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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