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鼠到黄犬/连迎

从老鼠到黄犬

文/连迎

我是那一个时代的名人，历史上评价我是政治家、文学家和书法家。我曾位高权重，享尽荣华富贵，最后却被腰斩于市，且诛连三族。
一切的转折都是从公元前210年黑色的七月开始。皇上外出巡行病死沙丘。充满野心的赵高便开始了他的一系列阴谋操作。先是扣留给长公子扶苏的遗诏，串通胡亥夺位，然后告知我立胡亥为太子的计划。我当即表示反对。赵高冷笑，“你觉得扶苏继位会重用你吗？他定会拜蒙恬为相，而你恐怕只有告老还乡了。现在的天下都掌握在胡亥手里，顺从便会长保封侯并永世相传，否则，你必定会身败名裂并祸及子孙。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去何从，你该细细掂量一番啦！”
我沉默了，想起在楚国上蔡做小吏时看到的一件事。办公附近厕所里的老鼠吃着脏东西，每逢有人或狗走来时就受惊逃跑，而粮仓里的老鼠吃着囤积的粟米，居住在大屋子里，也不受人和狗的惊扰。同样是老鼠，因所处环境不同便有着截然不同的境遇。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要争取机会取得功名富贵。我跟随荀子学习如何治理天下，学成便来到秦国，在吕不韦的引荐下，劝秦王灭诸侯，成帝业。并参订法律，统一了文字、度量衡。一路走来，权力和富贵都有了，儿子做官娶皇亲，女儿也都嫁入豪门。现在这些都要离我远去了吗？我仰天长叹，“唉！生逢乱世，只有随波逐流了。”
我屈从了赵高的安排，向着死亡迈出了第一步，不夸张地说，这也是大秦灭亡的开始。胡亥即位后，听信赵高谗言，假传遗诏逼公子扶苏自杀，一再加重刑罚和税收，滥杀大臣，甚至于自己的宗族弟兄姊妹也不放过。同时大肆铺张，继续修建阿房宫，耗资耗力，一时民声载道，天下惶恐。
终于，我最担心的事发生了，陈胜吴广拔杆而起，各地纷纷响应，大秦江山摇摇欲坠。我多次找机会进谏，却屡次被赵高阻拦，偏在二世要安寝休息时故意传我上奏，让二世认为我别有用心，从而迁怒疏远我。赵高害怕秦二世听到真相，巧言令色使二世相信天子尊贵，不能让臣子见到面容，从而不坐朝办公，深居宫禁，纵情享乐，一切事物皆有赵高决定。
我看穿了赵高的野心，上书揭穿他，没能使二世警醒，却得罪了赵高。其实他早就想把我除掉了。借着我长子李由没出击陈胜一事，给我和儿子扣上了谋反的帽子，抓了我的宾僚和家族所有人。
赵高派他的门客十多人假扮成御吏、侍中，轮流往复审问我，对我严刑拷打，动用一切方法折磨我。我一时不能忍受痛楚，就含冤招供了。长子死了，悲痛之余，我不甘心自杀。便用尽心思上书自己的六条“罪状”，实际件件都是我对秦国的功绩，希望二世觉悟能赦免我，不料这份奏书却被赵高让狱吏丢在一边而不上报。
前208年七月，我被判处五刑，距沙丘之谋正好两年。和次子押解出狱时，我抬头看天，阳光温和，白云悠悠，这正是打猎的好天气啊。想起在楚地上蔡时，一家人穷则穷矣，却也开开心心地出游。我回身对儿子哀叹，“我多想和你再牵着黄狗一同出东门去打猎，追逐狡兔啊，如今却再也不能够了。”他哭了，我也老泪纵横。腰斩行刑瞬间，我仿佛看到一只大老鼠在上蹿下跳，那是粮仓中的老鼠还是厕所里的呢？
我叫李斯，是秦国的一代名相，如果有可能，我宁愿选择庄周的生活，自由自在。

角度新了，主题不见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