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叙事（组诗）

冬日叙事（组诗）
文/赵华奎

1.霜雪记

北风带着寒意抵达了江淮平原
开始策划一场雪事
它也是个信使，会准时邮来一些消息
冬天来临前
你已替我腌制了腊味，结好了线衣

却是白霜铺地时
黄心菜卷着心思，在畦间酝酿鲜甜味
我想起那年冬天
陪你一起踏霜去田野，搓着冻指收菜
竹篮子漏下碎土，空气里飘着尘埃

我知道每个日子都会成为回忆
追随时光的脚步越走越远
如今我鬓角染霜，仍在南方辗转
没有在意
从什么时候起，你已是满头白雪


2.天寒时刻

天寒时刻
我从北风里搜寻一则雪讯
你有没有托雪花带来家乡的消息

这些年，原上草木已换装了数遍
而你只穿我寄去的迷彩
一个人用情感铺垫田野
在阳光下缓慢升温，再像风一样回旋

现在，那片油菜在雪下收藏你的思绪
青茄已跟随候鸟去了南方
你从田野里
发来视频，以雪里蕻的口吻唤我还乡

膝下柴薪屡屡发起烟火，抵达半空
兄弟，我知道那是一片云
云里住着一座乡村
还有你日渐消瘦的身影


3.一地霜白

从暮秋里跳脱出来，又入越冬的戏文
冷空气一降再降
寒月倾芒，露水结晶
令秋日所剩之物披上了一层霜白

脱去旧装的白桦林留有许多往事
被几声鹊啼提起又放下
一个人踏霜而行
咯吱咯吱，是不是脚步声叩醒了清晨

我此时沉浸于一个孱弱的动词
借霜花的口吻说着一些敏感的话题
太阳很快出来
我们渴望温暖，却又惧怕过度的热忱

若再走进一面镜子深处
会发现日子也略显倦容
我越攀越高的中年已生出露水的羽翼
去演练一地霜情


4.在冬日暖阳下沉思

某片叶子不发声，在冬日暖阳下沉思
一个人仰头数日子
从一群鸟的唇齿间听懂飞翔的意义
他陷入半阙词

迎风或向阳，都需交出一扇背影
接纳土地朴素的气息
天空蓝得纯净
稀疏的云朵为我们装上又卸下了翅膀

岭上的裸石有一种慢性子
相信来年春天会长出雨水，给它们润笔
我们却过于着急
等不及北风邮来雪讯，便悄然离去

像草木一样，集体迷失于南方的山水
不再担心
一些鸟鸣会搁浅，河流会一直瘦下去


5.北方以北

经过一夜大雪纷飞，那片松林更美了
针叶挑冰，马尾披白
把北方以北的绝色风情又铺叙了一遍

大河里的波浪在冰面下潜伏
如我体内的血液
在烈酒的驱使下，却有了暗涌的趋势
三十年前，我曾在这片雪野上学会了
赶狗群，拉雪橇

当然还有赶马人着皮衣，扬长鞭
驾车过往苍白的人间
雪雾是他们与生活扑腾时激起的细浪
我目视着车辙向远
进一步拉长了对时光的惦念

转过身，北方将雪地定义为扉页
一行一行
那是我用脚印再次书写第二故乡
2025.1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