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亏

吃亏  王智英

  

  妞在美术班学国画，我去接她的时候，她正在刷颜料盘子。

  她刷了一摞放好，又刷一摞，洗手间有一扇落地玻璃窗正对着门，玻璃上贴了膜，我从门口能看到她模模糊糊的小小的身影在晃来晃去。

  我能感受到她干得很卖力气。

  在北方冬天最冷的日子里，洗手间的水龙头连接室外，水流带着室外的温度，很冰。

  只有妞，一个一个盘子实实在在地洗，用洗碗布蘸上洗洁精细细地抹，颜料都被洗碗布蹭干净，被糊涂涂地冲走了……

  每次接到妞，我都紧握着妞的手，使劲搓，搓暖了再出门。

  我努力用平淡的语气问她冷不冷。她只说：“小朋友都比我小，他们洗不干净……”

  我每天陪着妞早晨五点半准时起床，早早到学校，开窗户，摆桌子，领早读；听她唠叨铅笔盒里的笔今天借给张三，明天借给李四；还要绞尽脑汁帮她想班里最调皮的男孩子喜欢什么，用什么办法能让他听老师的话；学校有植物角评比，要把她种的蒜苗搬到学校；班里的辣椒苗没有喷壶浇水，我们要到超市买一把新的喷壶；老师结婚了，要在周末去田野里找到四叶草送给她，给她带来好运气，让她拥有一个可爱的宝宝……

  这个小孩每天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作业，然后想这想那，我真替她累。

  一天，班里最不爱学习的女孩子走到我面前像小大人似的说：“阿姨，畅畅是你女儿吗？她可真好，学习好，还会讲题，我们是好朋友……”

  某时，我工作调动，有机会让妞换一个好的学习环境，我动了给妞转学的念头。“想不想换一所离妈妈工作单位近的学校，方便妈妈接送？”

  妞很决绝地摇头，“妈妈，我不能转学。如果我走了，最不听话的xxx可怎么办呢？谁管他呢？”

  六一儿童节，学校投票选举文明星，妞得了级部最高票，成为校级明星。

  我决定，尊重妞愿意吃亏的想法。因为，她的心里装着许多人，而那许多人也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