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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富贵牡丹（1277）
王景泉
郭大爷小心地在花蕊点上了最后一点金黄，两朵栩栩如生鲜艳夺目的牡丹花跃然纸上。接下来就该画牡丹的枝叶了。说是画其实就是染色，那些枝叶的轮廓是事先用铅笔勾勒好的。 郭大爷退休前就是单位的画工，只是没有系统学过。退休后在老年大学学了十年的工笔画，专攻花鸟，尤其这富贵牡丹已炉火纯青，在各种展览和比赛中频频获奖，名气大振，加入市画协后不到两年被省画协吸收。他的画作也以每平方尺多少多少钱飙升，不管谁买都不还价。按郭大爷的话说就是省长市长也别想和我讨价还价。 这会儿郭大爷精心地调色，细心地染色。虽然这幅画已画了不下几十遍，早已成竹在心，但还是不敢放松，他要画得一遍比一遍精致，一遍比一遍传神。郭大爷手执毛笔，粘上颜色，先在废宣纸上试试，再去涂抹叶片。叶片有大的，有小的，有朝阳的，有背光的，有近景的，有远景的，有的叶片是卷曲的，千姿百态。郭大爷一个叶片一个叶片地渲染，根据叶片的位置，大小，形状的不同，频繁地调换着颜色。 天快黑下的时候，郭大爷终于涂完最后一笔。他从座位上慢慢站起来，敲了敲有些酸疼的腰。从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很享受的吸了一口。为了上色的连贯性，整整一下午没有抽烟，只喝几口茶水。这会儿他把画仔细审视了一番，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画挂到墙上。 字画功夫是否到位，挂起来才能看出究竟，这道工序是不可少的。郭大爷一边吸着烟，一边审视着他的杰作。一会儿靠前，一会儿后退，一会儿左看，一会儿右看。然后把画取下来，又认真地给个别地方调整一下色调。然后用小楷毛笔，工工整整地题上“富贵牡丹”题款，最后盖上了自己刻就的篆书阳文印章。 嗯，不错。要么不做，做就做到极致。卖的东西必须叫买家满意，必须以质量取胜，必须要对得起人家的人民币。郭大爷每画完一幅画，总喜欢这样自言自语。 “咚咚咚”，有人敲门。 “我来，你忙你的。”郭大娘赶紧去开门。 “哟，你怎么有空过来。” “是大凯吧。”郭大爷说，“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爸看你说的。我不是这些天忙吗。”大凯提着一兜鸡腿一兜大虾进来，“今天挤了点空，买了点鸡腿大虾送过来。” 郭大娘说着接过鸡腿大虾放到了冰箱里。 “爸，刚画的？”大凯看到画作，两眼放光，“哎呀，画得越来越好了，你在咱市乃至省里可是出了名了。” “别给我戴高帽子，最近忙啥呢？” “最近市里各部门不是要调整班子吗，我也在调整之列，我想我最好去人事局，城建局，那些什么文化局，环保局的都没意思。” “哎，爸。市委组织部都和我们个别谈话了，先了解一下我们的意向。”大凯点燃一支烟，“昨天部长和我谈话时还提到你呢。” “提到我？莫非也给调整个一官半职的？”郭大爷说完自己先笑了。 “什么呀，部长说早就听说你成了大画家，哪天拜访拜访你，见识见识你的画，开开眼。” “哟，我有那么大面子？” “爸，我想借你幅画，这样保险点。” 郭大爷慢条斯理地抽着烟，良久，“行，这幅牡丹图你拿走，这缺德事，下不为例。” “爸，你伟大。多少钱，我给你。给我卷起来，我和我妈说句话就走。” 大凯哼着小曲走出屋，郭大爷把烟头往烟缸里一按，端起砚台将墨汁向画作泼去，顿时呼之欲出的牡丹图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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