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1526字) 文/杨志坚
张林每次探访老师总是自驾前往,毕竟这是私事,不宜劳烦司机,对此,老师也表示认同。 老师虽已退休多年,笔尖却未曾停歇,时有文章问世。 张林极为敬仰他的老师,老师教授数学,却也能创作纯文学作品,记忆中一篇报告文学甚至获得了奖项。最让张林折服的是,老师观察问题总能直击核心。张林阅读老师的诸多文章后,均受益匪浅。学生时代,张林的作文在老师的指导下多次获得高分,并在全国竞赛中屡次获奖。 这次,张林希望老师能为他撰写一篇介绍,进行宣传,这对于他即将面临的上级考察至关重要。而且,张林听说老师的一位学生在省里担任要职,或可称之为师兄,如果……张林轻轻摇头,心知老师必定不会答应。老师的正直在同学间广为人知,因此,张林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并不抱太大期望。 老师见到张林,放下手中的书,摘下眼镜放在一边,微笑着说:“许久不见,最近很忙吧?”张林回答:“还算顺利。老师,您最近身体如何?”老师为他倒了一杯茶,说:“挺好的!不像在学校时,总和你们斗气。现在看到你们的成就,觉得当年的辛苦没有白费。” 张林笑着推了推眼镜,茶香扑鼻,他微闭双眼,享受其中。“真是香啊!” “主要是茶的品质好,水只是普通的水而已!”老师轻抿了一口茶。 师生二人如往常一样,边品茶边闲聊。 “老师最近有新的作品吗?我想学习一下。还有……嗯——我想——从中学到些东西。”张林不敢直接提出请求,担心老师立刻拒绝,于是巧妙地引向相近的话题,同时暗示自己的真正意图。张林摇摇头,觉得自己有些滑稽。这样含糊的表述连自己都不确定,却期待老师能够理解。 “作品?不过是自己的一些小感想,自我安慰罢了,不足以登上大雅之堂。”老师轻笑一声,眼中却透出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看透张林的心思。 张林忽然感到一阵寒意,作为一位局长,他很少会有这样的感觉,但在老师面前,他总是感到一种压力,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敬畏。更让他焦急的是,老师并未接过他的话茬。他不由自主地推了推眼镜,不敢与老师正视。 老师察觉到张林的异样,却不动声色,只是继续为他倒茶,聊聊其他的事情。张林心不在焉,却喜欢老师泡的茶,一杯接一杯地喝了不少,直到肚子有些胀,需要去厕所。 老师微笑着看着张林,张林尴尬地起身去了厕所,回来后准备告辞。老师也没有挽留,送张林出门时,老师走在前面,缓缓地说:“孩子,你今天有事情,却不好意思对我这个老头子说,既然如此,就说明这件事可能违背我们的内心。我来给你讲讲水吧。你看,你把香物加入水中,水就变得香,加入臭物,水就变臭。水有时候对人有益,但过多就会变成灾害,比如洪水。然而,水就是水,它不会因为香或臭而改变自己,也不会因为对人有益就自满,也不会因为有害于人就不喜欢自己。香与臭,利与害,对水来说都是外在的,它不争不抢,始终坚守自己的本质,顺其自然。所以,无论何时,无论何事,你都应该学习水的品质。把自己当作水,遵循内心,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张林默默地听着,若有所悟。过了一会儿,他坚定地走到老师前面,深深地鞠了一躬,语气坚定地说:“谢谢老师!”老师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工作!” 回到工作岗位后,张林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他人的看法很难再影响他,上级的考察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他只管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偶尔,司机在谈论另一位考察对象时,透露出对他的担忧。张林总是笑着回应:“你这是关心过度了!”司机一头雾水,调皮地吐吐舌头,继续专注地开车。 张林始终铭记老师的教诲,如同水一般,依照规律行事,恪守规矩做人。不久,考察结果公布,张林只待调令即可赴任,他现在的任务是完成在当前位置未竟的工作。 那天,张林正在现场办公,司机上厕所时随手拿起一本机关杂志,忽然眼前一亮。午饭时,司机将那本杂志翻开放在张林面前,是一篇报告文学,题目为《上善若水——我的学生张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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