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王

                        赌      王
       刘二好赌，赌了大半生。刘二的爷爷放赌时，刘二还小，常趴在一边看。慢慢地也看出了门道，最后也加入到赌博的道上来了。
        据说，刘二年轻时，也是漂漂亮亮，精精神神的小伙子。娶了一房年轻貌美的妻子。说是“娶来”的，还不如说是赌来的：刘二的爷爷看到刘二已经二十出头，不免暗暗着急。虽说在赌桌上混了一辈子，但是干这行的，到头来手里也没多少积蓄。况且，谁又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赌棍呢？因此，刘二的爷爷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说来也巧，那年冬天，刘二爷爷的一位赌友来到刘二家里和刘二爷爷切磋赌艺。两个人赌了一天，最后那赌友輸红了眼，居然一咬牙，把自己的叫做宝华的女儿押上了。双方说定：如果刘二爷赢了，就让宝华做刘二的妻子。如果刘二爷输了，就让刘二爷把赌资退还并且只是最后一局。结果是：宝华做了刘二的妻子。宝华的父亲觉着无颜再回江东，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投了水流湍急的稠泥河，尸体过了几天，才在木门道下面被人发现的。
       刘二天性聪明，悟性极好，再加上爷爷的指点，赌技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除非是刘二高兴了放你一马，否则，谁也别想赢他。刘二也被人称为“赌王”。
        就在刘二和宝华完婚的第二年冬天，刘二的爷爷去世了。办完爷爷丧事的一个晚上，一位和刘二年纪差不多的小伙子来到刘二家里，提出要和刘二赌一场。条件是，如果刘二赢了，小伙子给刘二一千元。如果刘二输了，就把宝华让小伙子带走。那时候一千元可真不是小数目。刘二艺高人胆大，拍着胸脯答应了。小伙子怕刘二反悔，弄了一瓶散酒，几样小菜，请了几个老人做证。一局赌完，刘二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宝华被小伙子领走了。几位证人一看刘二傻样，讪讪地应付了几句，溜了。半天，刘二才回过神来，一看日历，心里打了个冷颤：11月28日。天啊！正是两年前宝华的父亲和爷爷打赌的日子。报应啊，报应！刘二慢慢地靠着墙，双手抱着头。忽然一阵风把一张纸吹到地上，刘二好生奇怪，哪来的啊？他满腹狐疑，拿起一看，是哪个小伙子留下的：
      刘二，你好！
       我叫欧阳龙。两年前的今天，我师父把我的心上人输给了你爷爷，成了你的妻子。他老人家再也没回来。你知道吗？我和宝华青梅竹马，私订终身。但她的父亲一时糊涂，把宝华当做赌资输了。我知道了宝华的下落，偷偷流泪。我发誓，一定要把宝华夺回来，而且，我要用同样的方法。
       我知道，你的赌技天下无敌。凭我的本事，难以赢你。我发愤研究，到处拜师。今天，我终于把我的心上人夺回来了。这也算是光明正大吧？
       另外，念你两年来对宝华也挺好，我在你的被子里塞了一千元钱，算是对你这两年照顾宝华的补偿。
       希望你好自为之！
看完信，刘二不知道什么滋味。酸？甜？他像一尊木雕，一动不动的坐着。月亮升到半空，皎皎的月光洒在大地上，一切都显得哪么宁静。半夜时分，刘二的门开了，他悄悄地钻出来，又悄悄地锁了门。他站了好久，朝着家磕了一个头，擦了擦泪，幽灵般地消失了。人们再也没见过他。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这天，村里人正忙着在新修建的学校工地上干活。这是村里把以前的学校拆了，乡政府补助一半，村里自己想办法自筹一半而盖的学校。为了节省钱，村里人在贾家沟里砍洋槐树。傍晚时间，从工地外面走来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人们一看楞住了： 天哪，原来是刘二！他还活着？他来干啥啊？一连串的问号在人们脑子里划过。人们都楞着。村主任田二娃走过去，问：“刘二叔，是你吗，你来…………”本来，田二娃想问“你来干吗？”。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时，刘二说话了：“我来看看，大家也不要问我来干啥，也别问我这些年都干啥！”
       停了停，刘二又说“我今天来，向大家说两件事：一，我刘二再赌博就不是人。二：我知道我没分责任地，我不怪村里人，我也不想要这责任地。我只想，大家给我一件事情做，干啥都行。”说完低下头，望着大家。最后，经过大家的讨论，正好，工地上每晚上要轮流派人看场，不如让刘二一个人每天晚上看场。至于最后，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几个月过后，学校盖好了。但是村干部却愁眉苦脸。原来，镇上下拨的钱和村里的钱都用光了。但还没有课桌。新教室，总不能把哪些缺胳膊少腿子的旧桌凳搬进去吧？买新的，钱哪来啊？让镇上再拨点？不可能了。群众集资？本来刚脱贫的村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村主任 田二娃愁的没办法！偏偏这时候，負责看场的刘二又失踪了。气地田二娃破口大骂：“滚，赌博贼。走到哪也不是个好货。”
       刘二失踪的第三天晚上，村干部又为了买桌子的钱开会。突然，门开了，刘二进来了。田二娃一看气不打一处来。刚想骂，刘二摆了摆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包放在桌子上：“大家别生气，我走的时候没给你们说：这是八千块钱，但是我声明，这不是我赌来的，我说过，我刘二再赌博就不是人。这钱咋来的，以后你们肯定会知道的。我知道村里没钱买桌子，就把这钱给娃娃买桌子吧。”
      新课桌新凳子买来了，娃娃们坐着新桌子，摇头晃脑地读——烟村四五家，儿童六七个，八九十枝花。刘二却过世了。人们送走了刘二，心里却空落落的。
       两个月过去了，村里来了一个人，找田二娃主任。说是刘二让他来的。田二娃很纳闷：这个人手里还拿着一封信。是刘二给的，说是让他把信给田二娃。田二娃打开信一看，是刘二写的：“二娃侄儿：来的这个人，是请我当师傅的，他请我给他教赌博的决窍，哪八千元就是这个人给的。我给他说，两个月后拿着这信来找你，现在你可以告诉他：赌博永远不输的窍门就是：远离赌博！”
       每年的清明节，村里的老师总要带着学生，来到刘二的坟前，献几枝没名没姓的野花。那花，漫山遍野地开着，开的那么野，开的那么疯。

田金满，男，甘肃天水。现居天水市。曾在《天水日报》副刊、《今古传奇》、《中国诗歌网》等媒体发表小小说，散文，诗歌。也有作品散见各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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