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 评 （外一篇） 梁志友

网  评

梁志友

某地搞网评，奖金丰厚，以点击率为刚性标准。一时间，入围者的朋友圈热闹得爆屏。以至夜半三更了手机还在床头柜像蛰伏的田蛙样，“嘟嘟嘟”叫个不停。搅人瞌睡，又让人无可奈何，想关手机，又怕出状况。

上榜人的亲戚朋友为助其一臂之力也没闲着，使出浑身解数敲边鼓，各自在自己的朋友圈呼朋唤友，拉票、点赞，甚至发微信红包，疯得犹波涛汹涌。

某先生赫然在目，凭借站了几十年讲台“桃李满天下”的人气指数，以及工作圈子的同事气场，左右逢源的助力下排名“蹭蹭蹭”的发着飙威。可是，犹长跑比赛一样，如果体能分配不均，前程用力过猛而后劲不足，冲刺时容易出现“腿肚子乏力”，说不定最终遗憾败北。

果不其然，先生的排名开始出现与后来居上者的交着，甚至屡屡被超越，形势不容乐观。忧得先生恨不能骂娘。但，先生毕竟老到，就像年轻时课堂上招呼学生到他爱人开的小店买东西，被知情的同事抵怼，心高气傲的他却死不认账一样，他又不甘心放弃奖金的诱惑。

拉票！这是唯一的补救手段，犹西方世界的大选。想来想去，还得从朋友圈下手，变不可能为可能。

信息化时代找一个人并非难事，“没得篙杆敢撑船？”何况“绝顶聪明”的先生。很快，一个身型单薄、性格腼腆的小男生进入他的法眼。

小男生姓洪，如今已是身型魁梧，知天命的男子汉。大学毕业后在外地某大型国企高就，据说管着几千号人呢。如此人脉矿源，若能为我所用，拿下前三名还不是手到擒拿。想到此，先生激动得好像已经在清点奖金数一样，心都在抖。很快便动用了拐弯抹角的关系，辗转联系上自己曾经的学生，并迅速加了微信。

“小洪，还记得教你初中的语文老师不？”先生迫不及待发了一条微信。

小洪那头的手机有过短暂的静默，先生期盼的心急得小兔子难窜。

“咋会忘记老师您呢！”小洪的回答客气又不失礼数，先生激动得如同打了鸡血。赶紧打出时下流行的亲情牌“老师和师娘都惦记着你！”还加了个表情包。

“年深外境犹吾境，日久他乡亦故乡。”孤身在外打拼三十余年，如今的故乡已是小洪深藏的记忆。尽管他脑子里最先浮现出的是一件与老师关联的事。但师生之谊，还是一下就击中了小洪的柔软。他复信“谢谢老师的牵挂。”

往事依稀。

那是个炎热的下午，老师让他和几个学生留在教室里让班长监督着背课文，老师却去爱人开的小店帮忙。正值放学的时间，店里的学生络绎不绝。那年月全十亿人民八亿商，学校也办工厂、搞企业、开矿山，成立实体创收；干部、职工也停薪留职，搞第二职业。

小洪终于过了背书关。路过老师小店时，老师老远就招手“小洪来吃冰粉。”正巧口干舌燥的小洪便应声而至，掏出家长给的一元零花钱递给老师，打算吃一碗解渴后回家。冰粉两角钱一碗。小洪吃完后等老师找钱。可老师对他说没零钱找，让他接着吃，还说多给他舀糖汁。殷勤之下小洪只好默认，又吃了一碗。老师仍没找钱的意思。却对小洪说：“老师家的冰粉就是好吃，没过瘾……”弦外之音聪明的小洪理解。不得以他又连续吃了两碗。实在无法再吃了，眯眼见老师时，老师仍自顾不暇，忙着卖冰粉、找钱，就像小洪并不存在。他只好悄然离座。出店时，老师却追着他的屁股后头说“小洪明天又照顾老师！”

当晚，小洪上吐下泻被家人送到医院急诊，治好后闻到冰粉味就反胃、打嗝。从此，对冰粉敬而远之。

后来，老师停薪留职干起了个体。生意倒霉后重返学校执教时，小洪已经上大学深造。三十多年，兴许老师早忘了，但小洪却印象深刻。

在学生面前一向高自标置的先生不愧教语文练就的文字功底，见微信如面，很快填词造句让小洪帮转发朋友圈助力。

别说是有一层关系，换作素不相识的人费尽周折上门有求，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事，成人之愿也无妨。

所以，尽管与老师之间有这么个小插曲让小洪难以忘记（不是记恨），他还是毫不犹豫按图索骥，在手机屏上把自己的票给老师的。但没按老师的吩咐转发。因为他有自己对事物的认知和做人的原则。他不愿盲人摸象样跟风，隔着口袋买猫。他想的是像袁隆平这样的名人，生前被人敬仰，死后让人缅怀。如果让他们参与网评，还用得着厚着脸皮求人、拉票？

同 学

    他姓候，单名彪，八0后，初中文化，个子不高，却不无小聪明，用四川方言形容“猴精得很”，还能说会道。在社会上漂了几年，不过尔尔。一次与初中时的陈同学合伙，靠着双方家庭在地方上的人脉，揽了个中学的网络工程，轻而易举的挖了一小桶“金”。

利润到手后，除了打点外，他独享大头，也分给陈同学一杯羹。从此，两人有了“过命交”。他开始心高气傲，把眼睛瞄向更大的项目。

陈同学在某单位上班，是私底下投钱下注的那一种。但，也是个脑子活泛灵光，一踩九头跷的主。用不着抛头露面，但拿主意、递信息，有利可获，遇问题可甩锅。原先在省城一所商校读书，毕业后在省城打了几年工没能达到预期目标，被家里召回县城，凭借家族盘根错节的背景，到某单位上班。常言道：“树挪死，人挪活”，他这么一跳槽，两年时间就谋了个有实权的职位。

靠着陈同学的信息和撮合下，候同学出面没费多少周折又承包了一个几千万的工程，也就有了候、陈的第二次握手。

合同签订后，他俩为庆贺挑了个上档次的酒店订了一桌丰盛的宴席，请了个工程方面的行家为其粗略算了个账。扣除材料、人工、机械、管理等费用......那天，借着酒劲内行匡算出来的答案，两同学比吃了“定心丸”还踏实。素来就喜欢摆谱的候同学，更是飘飘然，酒桌上喷出了赚到钱后在省城购房的规划。

第二天酒劲一过，问题也接二连三。合同虽说由候签字画押到手，但两人使出浑身解数凑到的款只能勉强启动工程；其二候同学对工程管理也只有“嘴巴劲”；再者上班的陈同学不敢明目张胆参与工程管理，今后大笔的工程款由候个人支出，他怕出万一......

这第三点候倒是若无其事，而陈同学不敢往深处想，毕竟自己已经投了几十万进去。

开工在即，两人酒桌、茶桌会进行了几次，最终放弃了“利不分三”的规言，向北京工作的郑同学发出加盟的邀请。

郑同学也是他俩的初中同学，还与陈同学是“铁哥们”，是个重情守信、仗义疏财、敢当敢为、心不设防的实在人。大学学的经济管理，工作后曾负责过单位一个大项目的施工，而且至始至终，得到领导的好评，也显示出个人组织管理方面的秉赋。

陈同学就是看准了郑同学的为人，而且可以带一部分资金，以解燃眉之急。从某种意义上说，还可以制约候的“实权独揽”。

郑同学还真是个守信之人，出于对陈同学的信赖，带资入了伙，为了工程走上正轨还向北京单位告了一个月的假，加上年休假回到老家，凭借自己搞过工程管理的经验，圈子里的人缘、口碑和与业主接触后，对方对其人品的肯定，很快与候同学一起将工程施工理顺。

郑同学的所作所为，用一句流行的话“够意思了”，但他还有自己的工作，也不可能为了这么个被两个同学吹得天花乱坠的工程放弃自己的追求，何况单位也在催他上班。

一个月后，他又只身北行。

殊不知候是个“马粪蛋子面面光”的角，郑同学走后，陈同学不便直接插手，郑同学鞭长莫及，“三方结盟”形同虚设。大把的工程款成了他的“增高垫”，长了他的“老板气”。成天颐指气使，遥控指挥，工程的具体事项全分派给下面的工头。中途资金链断了就向陈同学叫苦，陈同学又向郑同学求救。工程转包在这种人手里，结局不言而喻。

好在，两年的工程拖到第三年草草完工，却因质量无法验收。最后业主方开出条件：要么把遗留问题解决了结算三百余万尾款；要么余额由业主方另请高明补短板后清算。

一拖两年，工程变成了甲方的累赘，乙方的心病。三同学动用了各自的人脉关系都不好使。现如今的形势又有几个人敢在大环境下以身试法？最终，因为候是签约代表上了失信人员名单，不过，他一点都不以为然，“东方不亮，西方亮”，换了辆新车后，开着到外地去找新门路了。

陈同学有一份稳定的工资和奖金收入，饭碗稳当，凭他处事圆滑的本事，很快升了职。至于打了水漂的钱，全当吃了哑巴亏。

到是郑同学，为朋友两肋插刀，到头来，用几十万买了个“专烧熟人”的教训，还没落个好。

曾经的同学关系，弄得不欢而散。看来同学也好，朋友也罢，掺杂了“关系”成份，友谊迟早会稀释。

最后要说的是，他们承包的是一条通村公路，业主方管事的怕受渎职牵连，想方设法进行了补救，工程验收后自己也没丢面子。两年后被调离。而被碾得坑坑洼洼的路，因为在山里，眼不见心不烦。大不了过两年向上头换个名目打份报告，反正国家财政有的是钱。

所以，任何铁关系，沾上“利”字就变味了。

简介：一个的文学爱好者，曾有文字见诸《星星诗刊》《四川作家报》《新闻视野》《散文诗》《雅安日报》《青衣江》《二郎山》《大熊猫国家公园》等刊，收入文学丛书，以及《方志四川》等媒体平台。本着初心不改、老有所乐，走多远是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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