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河 孙兆峰

端午的河

孙兆峰

     许多关于这条河和生活在河边的屯子人家的故事，至少流传百年。倚水而居的河北屯人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这河，宁可闭眼睡一觉，都懒得想它。原因是河水常年满满荡荡，一到雨季大水出槽，平推庄稼地，直奔屯子人家门口，冲走过人和家畜。

  风吹河更寂，水流自狂欢。然而，端午节这天不同以往，天没放亮，人一拨一拨地往河边涌，手提刚刚采拮的艾蒿，瞧瞧钓鱼人，听听河水声。这工夫，艾蒿沾上了晨露和河水的“灵气”之光，仪式感强调这样的艾蒿禳灾祛祸功效翻倍膨胀。热闹的河、有用场的河，使人忘记了曾经的种种不悦。大河南岸，晨光熹微，莽莽荒原，静谧如眠。有没有谁想过河看看？哼哼，天是一个天，河是一条沟，南北两片地皮没黏连在一起罢了，有何看头。趁早回家，房檐底下挂葫芦插艾蒿去吧。

  孩子们手攥艾蒿水煮的鸡蛋，往河套跑。走上那段“海绵地”（沼泽地），脚下像踩了弹簧，起伏不断，跳得人腿软。穿过柳条通，拨开水边蒲草，喝几口河水，吃着鸡蛋眼望河南岸，盼望李七水早点坐船回来，好分给每人一枚野鸭蛋。李七水他爹是打鱼放牧的，常年蹲河套，把持着屯子里唯一一条木船，渡谁过河，他说了算。极少数人坐过那船。李七水说河南可美了要啥有啥，草蘑菇、山韭菜、黄花菜、刺麻果、幽幽果和酸麻姜满地都是；草窠里的野鸭蛋，脚踢脚绊的，捡不过来。

  也有一些人渡过河去，他们不捡野鸭蛋，也不观花望景；四野晃荡，直到迷失方向。为这河和这荒原自豪。这地方不该长草，应该长庄稼。他们就是这么想的。没两天荒原上有了垦荒的机悈声，开辟新天地的热切浪潮由此启动。荒原躁动，河北屯人坐不住炕了，眼皮子底下的好事，摆在那里好几十年，竟然没看见，白活。陆陆续续，仓卒而动。李七水他爹把一双船桨扛回家藏了起来，船不给人用。这种情况逼迫人动手造船，很快木船铁船出来几条。人一船一船地过去，相互诧异，都干什么的，找宝吗？！船还是不够用，会凫水的游泳过去；不怕走冤枉路的，开拖拉机跑一天，过“讷谟尔大桥”绕道过去。各路人马，爆了一地。见不得天光的草根和沟塘老底终得翻身，地气泄泻，水腥草锈气味弥漫不散，吸一吸鼻子，好香，跟滔滔流动百年故事中描述的“跑马战荒”味道一模一样；遍地开花的牛毛草岗和塔头垡子，就是若干年前的先祖们掀翻的那波土，粗糙凌乱细节鲜活，岁月的余温，炙人脸热。

     荒原野地在冒烟，星散的泥土窝棚挺立起来，是建造一个河南新屯的态势。苦春爬夏的人们求个好收成不算过分，结果惊愕地发现：被汗水记忆的辛苦等于零，连撒下的种子钱都打了水漂。这是不是一场结局前定的赌博？北岸的蒲草塘、柳条通、“海绵地”歼灭后，长的庄稼肥头大耳，同样的手段照搬过来，不成事。一南一北的两块地皮，好比是两颗地球。这河真够邪性的。

  大河的水瘦了、浊了。上游十五公里一条拦河大坝控水分流，养殖、灌溉；上游两公里大型骨粉加工厂和几家小加工作坊，排水入河。河里没鱼，李七水他爹的船上了陆地；钓鱼的洗澡的没了踪影......河南野地成了困在心头的多余难题，攥在手里没油水，放手弃耕心不甘。转机交给下一年。下一年出事了，突发百年不遇的大洪水，洪波过后，地老天荒杂草疯长。这境况，恐怕没有人怀疑大河南貌似一步一步地走上回头路，复归它荒原原本模样是早晚的事。谁曾想，某日陡然风吹草动，一些神智大开的人，在那里掘井取水，砌池打埂；旱地改造水田，种植水稻。犬牙交错的稻田田埂无尽地铺展出去，大地如同扣上了一张巨网，网眼里闪着水的白光。

     又到端午日，两手空空的人们走在河边，别说采艾蒿，那些最常见的黄蒿水蒿柳蒿也难寻找了。闲者无事，纷纷举手机拍照，镜头里，河是一条窄窄的长线；后面河床的纵深，黄沙滩、干土隘；渺远处是虚景，白光乍眼，茫茫如海。那里有水，但不是河。

   

      作者：孙兆峰，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烟台市散文学会会员、开发区散文协会会员。中国硬笔书法协会会员，烟台市硬笔书法协会理事、开发区工作委员会主席。在报刊及媒体平台发表各类文章百余篇，作品入编多部专辑。

说实话，没看懂。这种以“我”的视角观察、以第三称写作的方式，是需要技巧的，不小心就写得很捏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