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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善美等于一只羊
孙兆峰
这句话不是我说的。田炳信先生有一本关于文字考古现场的书,其中一章节的标题是“真善美等于一只羊”,读了觉着有趣。
练书法的喜欢写“真善美”三字,最好是写盈尺颜楷,那意思和气势都出来了,人看了说“有味”。这个味,除去墨香,溢出的是思想。于是,诗,有味;画,有味;戏,有味,世事规矩有类,有味与无味。
原始的“味”,由物来。古人对味天然感受,把人的感情和物的香味粘贴在一起,送上天,即远古的“燎祭”。羊,身当其冲,同样吃草的牛马稍逊。人间烟火,味熏肥瘦,天和天上的祖先闻到了味,才知道俗世什么情况,才好佑护尘凡。供品要搞出香味来,传得远,非大器不可,于是煮食的锅要庄重,顶好的锅,也就是鼎,是国家最高权力的象征。
古人的饮食研究,重视高度,令人瞠目,厨子伊尹做了汤的宰相,“烹而优则仕”;屈原《楚辞.招魂》里,可找到美味佳肴的名称与做法。 味在动物可辨雌雄与族群,于人类也有标签作用,“万里腥膻如许”这味是金人游牧民族。 2003冬年我在内蒙古赤峰,朋友招待一道大餐,铁锅炖全羊。其味昭昭,掩口鼻不敢动箸,一旦入口,却有油而不腻的膏脂滑落下去,散发的香气,蒸腾的活力,是热火朝天的美。同是内蒙古,呼伦贝尔坤密尔堤乡的炖羊,感觉相去太远。可见,同物同地域同方法,味同样不同。 刚出生的羊称为“羔”,带着胎水而来。三月羊称为“䍻”,尚未稳足的小羊。五月羊称为“羜”,会找“伴”的溜达羊。 我是八月羊,正是收秋季节,家乡人唤作“饱羊”。温饱之羊,仅此而已。 欣赏古代铭文或篆刻印章,往往见到“吉羊”二字。若真读成吉羊,有明白人会笑着纠正道:此处读作“吉祥”。这确是疑惑万端,查资料找“羊”,才知道古人造字之始并无“祥”字。似有概念。甲骨文里“羊”通“祥”,同音同寓意。金文大篆亦然。从汉字演变历史看,象形字出现最早,指代物体,后因需要描述物体属性,会意字“祥”出现了,羊加祭祀的祀字,隐性信息超越了最早内涵。这绝非铺张绵衍、用情过度。羊是人神公选的最吉祥的动物,可能是羊的气味记忆和“M”形羊角符号可以予赐吉兆。 羊知道与人亲密,“佯作”娇柔可爱,“咩咩”叫声,搞得人有些恍惚,想起童音无碍的天真往事。而当羊四蹄盘扣、隐忍呆萌的时候,正像甲骨文“恙”字图象,为何不悦?草料不合口或者生了寄生虫,这症状古人称为“恙”。由此衍生一句话:别来无恙? 与羊有关的还有“姜”姓,“姜”为上古八大姓之一,许慎著《说文解字》时,甲骨文尚未问世,只释:姜,神农居姜水,以为姓。但从甲骨文意象看,姜字确实与羊有关系,酷似一幅“小羊跪哺”图。拟人化场景,有温度有恩情。放开想象,一羊一女的姜,应是那个时期最美牧羊女。
倘若还够不上“真善美”,那么“羍”和“美”,没离开大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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