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色 杨军
经过二十多个小时的应急抢险,山体滑坡事件终于消弥遁形,落下帷幕,现场上接着持续高扬的是抢险胜利的欢呼声!段长刘胜利带着这份伟大胜利的喜悦在野外的荒凉驻地用手机向上级报喜,喜讯层层上传,直接送达铁路总公司,总公司领导明确指示:要大力总结广泛宣传这次事故抢险中的先进英雄事迹,特别是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共产党员! “唉,醒醒啦!醒醒啦!小高,你没事吧?”车间主任郑世雄轻轻拍着技术员高道明的脸唤着。 高道明睁开眼睛,有些迷迷瞪瞪地看了看车间主任,说:“什么事呀,主任?” 郑世雄笑着说:“你看看你都睡了多长时间了,饭也不吃,我怕你饿出个好歹来。” 高道明透过留有水渍的玻璃看看窗外,天铅灰色般阴沉着,就说:“郑主任,现在什么时间了?” 郑世雄说:“什么时间了?这就该吃晌午饭了,你都睡了一天了,真的一点也不饿?” 郑世雄这么一说,高道明还真的有些饥肠辘辘了。他一下子从炕上坐起来,跳到地下,去穿放在屋角的工作服,手伸过去又停下了,工作服已经沾满泥浆、油污,此时硬得像一副铠甲般直愣愣地站立在屋子的角落里。郑世雄说:“算了,小高,那个工作服还能穿吗?我这儿有一套旧的你先凑合穿着,我已经告诉材料员了,回头让他给你领一套新的来。” 高道明说:“谢谢郑主任!” 郑世雄笑着说:“谢什么?你没事就好。洗漱一下,赶快过来吃饭吧。” 高道明说:“好的,我这就过去。”他麻利地套上车间主任的那一套旧工作服。 高道明从暖瓶里倒了些热水开始洗漱。洗脸的时候时,他想起车间主任刚刚说的那句你没事就好的话来,才认真琢磨它的意思,嘴角不由得咧了一下,透出一丝嘲笑的意味来,我会有什么事?不就是参加了二十几个小时的抢险吗,是累了困了点,可咱年轻,美美地睡上一觉儿就没有事了。他朦胧地想起来早晨的时候车间主任好像也召唤过自己来着,他当时好像哼了一声,翻了个身就又睡去了。他这时想,还是赶快吃饭去吧,肚子已经在不停地抗议呢。 狭小的食堂里有一丝潮湿的暖意,大修车间的人挤坐在几个自己钉制的简易木板餐桌上就餐。高道明来到打饭口,做饭的牛师傅关切地笑吟吟地看看他说:“小高啊,起来啦,没事就好。” 高道明看看牛师傅,笑了笑,把铝饭盒递过去,牛师傅没接他的饭盒,回身去锅灶上揭开笼屉,从里面拿出两个饭盒放到他的面前。高道明愣了,看着牛师傅,牛师傅却笑着说:“这些都是你的,快拿去吃吧。” 高道明有些疑惑地揭开饭盒盖,一个饭盒里是白白的大米饭,一个饭盒里是猪肉炖酸菜粉条,那大片的五花肉让人垂涎。高道明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看了看牛师傅,又看了看身后餐桌上吃饭的人一眼,他刚刚进来时看得清清楚楚的,大伙儿吃的都是硬馍加白菜汤,包括老闹糖尿病的车间主任郑世雄也是。牛师傅一定看出高道明的疑惑来,笑着说:“小高啊,这是昨天段里送的慰问品,车间昨天晚上搞了个改善,你睡着了喊不醒,郑主任让给你留了一份,快拿去吃吧。” 高道明心里一热,说:“谢谢牛师傅!”他端起饭盒,吃饭的人这时已经所剩无几了,郑主任还坐在那里细嚼慢咽着,他坐到郑主任的对面,把大米饭放到了郑主任的面前。 郑世雄把大米饭推回来,看着高道明说:“我这嚼得正香哪,小高,你吃你的。” 高道明说:“主任,你有糖尿病。” 郑世雄笑着说:“你这一碗大米饭就能治好我的糖尿病呀?这个病得自己调养,我们老家有个老中医给我开了一个药方子,同时还告诉我不管吃什么东西都要细嚼慢咽,他说得真对,我现在吃这饭都能嚼出香喷喷的滋味来了,效果真的不错。你自己慢慢吃,我这就吃好了。”说着喝下最后一口白菜汤,站起身,拿起饭盒要走,随即想起了什么又停下来,说:“对了,小高,这次抢险段里已经开始群众性的评功摆好活动了,据说清筛车间那边一致推荐你当抢险先进代表,这是很高的荣誉呀,你要有个充分的思想准备。” 高道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主任,实际上我也没做什么呀!作为一名共产党员,我不能丢了本色,关键时刻必须上。” 主任就说:“是啊,这是我们每一名党员必须保持的本色,但是大力总结,广泛宣传是上级的指示精神,评比你出来是群众的意愿,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何况你已经不在那个清筛车间了,不错呀,要好好珍惜。” 高道明说:“好吧,主任。” 郑主任接着叮嘱着说:“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一定要注意身体呀,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早点说啊!” 高道明说:“放心吧,郑主任,我真的没事。” 高道明吃完午饭后还真的感觉有些困顿了,回到宿舍就躺在炕上,和他一个班的钻工们都休假了,他完全可以稳稳地睡,可这时候闭上眼睛却又睡不着了。 高道明从交通大学土木工程专业毕业已经三年了,他原来在参加抢险的那个清筛车间当技术员,是党支部的组织委员。前不久,段里新组建了这个大修车间,把他作为骨干技术人员调整了岗位。从心里来说,他不太想干这份差使,可他是共产党员,他也知道这个大修车间需要他,组织上就是这样和他谈的,“党的需要就是个人的志愿”,他就愉快地来了,他不但愉快地来了,还积极地干好。大修车间对他来说是陌生的,跟班工作的时候,他一有空闲就参加岗位劳动,和班上工人打成一片,清筛、换枕、长轨条换铺、大修列车施工、应急抢险施工等所有工作上的事他都清楚一二了,很快和工友们融合到一块。那天,他们刚下夜班睡下,就听到清筛车间方向传来高亢的轰鸣声,他们都跑了出来。牛师傅拖着瘸腿出来说,一定是山体塌方滑坡了!牛师傅是老大修人了,见多识广,他是因为伤残了才在大修车间干炊事员的。 “出事了!”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映。 当天阴雨连绵,阵雨、雷雨轮流而来。其实,这鬼天气已经连续数天,而且都是大到中雨,据气象台发布的天气预报说,是由于受到超强台风“烟花”的影响,本地区才会出现连连阴雨天气。 险情就是命令,高道明他们都急速地奔向了清筛车间,现场在震耳欲聋声中一片狼藉。山体滑坡导致强势的泥石流冲毁了涵洞,冲击得钢轨都变形快扭成麻花了,道床上的石砟已经基本冲空,路基都毁损殆尽……所有人都傻眼了,谁都明白它意味着什么…… 立即抢险!高道明毅然举手参加了抢险队。他被临时编在抢险清筛车间清砟班任抢险副班长。他参加了抢险骨干会议,提出抢险的积极建议。四个抢险班组开始按既定方案轮流上现场抢险。清砟、抬轨、整理道床、清除险情、修复线路……整个抢险过程是困难重重的,在这个艰难的抢险过程中,有人手脚破了流了血,有人高强度劳累晕倒了,最终,在抢险二十几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成功了。万幸啊,命运之神光顾着他们,后怕却也如影随形地竟出现了,高道明这时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这次事故的出现从某个方面说应该是个好消息,它明确地告诉他们:今年的防洪抗汛不容许有一丝懈怠!可怎么会发生这次事故呢?信马由缰的思绪在问高道明,清筛车间已经做了那么多的防范措施,按理讲不应该呀,那又是为什么呢? 高道明走出屋子,铅灰色阴沉的天空飘下稀疏的雨滴,打在脸上凉丝丝的。他向清筛车间驻地走去。清筛车间的线路技术员刘利兵是高道明的同届校友,有些问题他们得交流一下。离清筛车间驻地很近时,高道明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闻声侧脸望去,正是细高、窄脸带着深度近视镜的被叫做“竹竿”的刘利兵。刘利兵向他挥了一下手,高道明回应着,站在原地等他。走得近时,刘利兵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笑着说:“大英雄,怎么这么闲呀?” 高道明笑着说:“你就爱瞎扯没有用的,我有正事找你。” 刘利兵说:“哦?什么事?” 高道明说:“就是想问问你这次事故怎么发生的那么突然呢?清筛车间没有认真落实防洪抗汛制度措施?每天施工完没有核查回检?” 刘利兵说:“有呀,至于认真落实防洪抗汛制度措施那还不是完全走过场?你原来也在我们车间呆过,你也知道这也不是头一次了,有什么不妥吗?” 高道明说:“哦,没有,就是想知道一下。” 刘利兵看看高道明说:“为了赶进度,我们车间主任就安排这么干了。唉,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事了?” 高道明点点头,说:“利兵,你说正常情况下会发生事故吗?” 刘利兵看看高道明,说:“按说应该不会吧。唉,你什么意思呀?” 高道明认真地说:“我就是有些搞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次事故的。” 刘利兵看看高道明,略显不安地说:“你怎么操上这个心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会出大事的,你忘了莫大胆的事啦?” 莫大胆的事高道明当然没忘记。莫大胆是高道明离开清筛车间前一块工作的特别爱较真的设备工程师,就因为清筛作业车在一次施工前没有及时保养就匆匆上线作业,施工作业中起火燃烧造成了设备大事故,他在分析事故原因时大胆提出并质问事故的产生是人为造成的,从而被领导以他明知存在安全隐患却不提前阻止为由给予了超严重的处罚,并追究了责任。 高道明说:“我当然记得,我心里有数,走了。” 刘利兵在后面叮嘱着:“凡事有领导呢,好好的你别多事啊!” 高道明把手举过头顶,挥了挥,走了。高道明边走边琢磨着,难道说清筛车间在作业前没有预测到会发生山体滑坡并提前做好预警安排?还是已经预测到了却人浮于事呢?他快回到自己的工地时驻足停了停,毅然转身再次到清筛车间驻地去。 高道明走进了清筛车间队部,队部里只有那个新分来的实习生葛耀耀。葛耀耀与高道明毕业于同一所学校,算是真正的校友了。葛耀耀一看到高道明,就恭恭敬敬地说:“学兄来了。” 高道明对他点点头,问:“耀耀,你们清筛车间前两天贯彻防洪抗汛成立了应急抢险小组、制定应急抢险措施了吗??” 葛耀耀看看高道明,有些支支吾吾地说:“好像制定了吧。” “那你们确定了那山体滑坡地段是今年的防洪重点地段了吗?” 葛耀耀又一次看看高道明,再次支支吾吾地说:“好像、好像确定了吧。” 高道明就有些不高兴地说:“什么叫好像好像好像啊,哪个老师教你的?到底落实、制定没有?” 葛耀耀的脸就红了,低着头说:“这事我也不清楚。” 高道明说:“你是队部年青的技术骨干,这事都不知道?” 葛耀耀摇摇头,说:“我真的不知道。” 高道明说:“那对山体滑坡重点地段进行排查监控没有?” 葛耀耀迟迟疑疑的说:“没、没有。” 高道明这时明白了,清筛车间根本就没有认真贯彻落实防洪工作,更别说重点排查危险地段了。情况明摆着,这一次事故是人为造成的,幸好这次抢险成功,不然得给单位造成多大的损失呀,想想都心痛和后怕。这次山体滑坡也算是个利好的消息,它暴露出了我们工作中存在的严重形式主义问题,需要我们下大力气整治整改,亡羊补牢,犹未晚矣。高道明想着,就走出了清筛车间队部。葛耀耀跟在后面谦恭地说:“学兄,你走啦,不坐会儿?” 高道明说:“不啦,你回吧。” 高道明走出清筛车间不远,听到身后有大声大气的说话声,他回头看了一眼,是清筛车间的副主任王友鹏,王友鹏和葛耀耀说着什么,看见他回头了,冲他狠劲地挥了挥手,他也回应地挥了一下手。 高道明走向大修车间驻地,远远地看见有个人在自己门前徘徊,便加快了脚步。那人看见他了,摘下帽子,冲他挥动了一下,他看清是留着齐耳短发的郁菲儿。 郁菲儿现在在段长办公室助勤,是小他一年级的校友,在学校时就是他的“小迷妹”,毕业后追着他来到了这个单位。 等他走近了,郁菲儿笑着问他:“你干什么去了,怎么不好好休息休息呀?” 高道明笑着说:“睡不着了,出去走走换换气。你来了一会儿了?” 郁菲儿说:“刚到,我看你上午还睡着呢,想你也不会走远的。” 高道明心生感动,说:“段领导快进屋吧,这天真是阴冷阴冷的。” 郁菲儿说:“你别胡说,我才不是段领导呢,我只是替人作嫁衣罢了。” 两个人进了屋,高道明让郁菲儿坐在自己的铺位上,郁菲儿用帽子先抽打了几下身上才坐上去。高道明用磕破了几处印有纪念字样的白搪瓷缸子倒了些开水,放到郁菲儿的手里边,郁菲儿受用地捧在手里捂着。 高道明说:“菲儿,你干什么去了?” 郁菲儿说:“去查一下清筛车间的防洪抢险资料,领导说要想和其他车间比对一下。” 高道明说:“有什么发现吗?“ 郁菲儿笑着说:“哪会这么快。” 高道明点点头。他们交流了一阵子,最后有那么一刻的停顿,郁菲儿这时用好看的眼睛看着高道明说:“你这次参加抢险让人担心死了。” 又是一次明确的信号传递。 高道明笑着说:“谢谢啦。” 他没有更多的回应。他们同在这个单位工作。他们如果真的恋爱和结婚,一定得有一个人要放弃事业。郁菲儿在大学里就品学兼优,在这里也表现出巾帼不让须眉的精神状态来,你能让她放弃吗?她会为你放弃吗?一个家庭两个人如果没有一个人做出牺牲,那么这个家庭将会是什么样子呢?刘利兵就是一个例子,他和妻子都是搞技术的,结婚了又有了一个孩子,家庭的生活矛盾就开始了。妻子决不放弃自己的所学,矛盾就日益升级,刘利兵时常长吁短叹地说,当时只沉湎于爱情了,谁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高道明实际上已经在某个机缘巧合的时候和郁菲儿谈到过这个问题了,郁菲儿很浪漫地说,只要相爱,谁牺牲不都是一样的。这样就延迟了他对她爱的明确表达,与其明知道爱了会痛苦,还不如当初不爱,在爱和事业上他还没有想清楚。 郁菲儿盯住高道明说:“你当时真的一点都不怕吗?” 高道明笑了,说:“说不怕你信吗?可在那种时候谁会想那么多?我现在是有些后怕,真要是牺牲了,那真的死得有些冤枉啊。” 郁菲儿说:“你怎么这么说?” 高道明说:“这次事故应该是一次人为造成的。” 郁菲儿瞪大了眼睛说:“啊?你怎么知道的?” 高道明就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然后说:“菲儿,你觉得呢?” 郁菲儿点了点头,说:“你怎么想的?” 高道明说:“我不知道。” 郁菲儿说:“这事要慎重,有领导呢。” 高道明说:“他们?他们根本就不会往这方面想。” 郁菲儿说:“那就算了吧。” 高道明说:“可我的心里会不安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郁菲儿说:“听说已经初步把你定为抗洪抢险英雄了,你该好好地想想,我走了。” 高道明送走郁菲儿回来,坐在炕上有些恍惚,当他清楚这次事故是人为造成时,他的心里就矛盾了,一边是和自己一起共事的老领导,一边是对工作的责任感,他的天平该向哪边倾斜?他是出身农民家庭的孩子,从上小学起到大学毕业都是国家供养的。他从心里一直唱着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不然他不会放弃能留在机关工作的机会而选择到这里来的…… 车间主任郑世雄这时推门进来,说:“小高,愣什么神呀?” 高道明勉强笑了笑,说:“郑主任。” 郑世雄看看高道明,说:“郁菲儿这姑娘不错,你们又是同校校友,有共同语言,年龄也都不小了,该成个家了。” 高道明笑了笑,说:“谢谢主任。” 郑世雄说:“谢什么呀,需要我的话就说话。对了,段长找你,你马上去指挥部一趟,应该是抗洪抢险先进的事,你一定要有个思想准备啊,快去吧。” 高道明说:“好的。”骑上队上那台自行车就奔了指挥部。 段长刘胜利一见到高道明,马上就站起身来,上前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大笑着说:“小高,等你好一会儿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铁道报的古记者,是专门来深入采访咱们这次抢险的。” 抢险那二十几个小时里,地方上有很多记者一直在抢险现场采访,采访的内容已经在地方台播出了。这个古记者三十岁出头,身材中等,瘦削的脸有些苍白,挎着个相机,拿着个采访本。高道明有些拘谨地和古记者握了一下手,笑着说:“欢迎你。” 古记者老练地说:“幸会,幸会。” 刘胜利这时说:“来,小高,坐,坐,坐。”就把高道明按在了一把椅子上。 刘胜利身材魁梧,脸阔眉黑,这时看着高道明,朗声说:“小高,根据清筛车间同志们的反映,你积极主动参加他们车间的抢险工作,表现很突出,他们对你的评价很高,你和古记者说说,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呀?” 高道明看了古记者一眼,古记者点点头,眼里透出肯定和鼓励的目光来,高道明清了一下嗓子,略微有些紧张地说:“抢险实际就像上阵打仗一样,指挥枪一响就是命令。我在这个车间工作过,和干部、工人都很熟悉,这个时候大家都急了,都拼命往上冲,目的就一个:就是要把损失降到最小。作为一名党员,这种时候我怎么会袖手旁观呢?” 古记者说:“说得好。高技术员,当时你就没有想到危险和害怕吗?” 高道明说:“那种时候哪有时间想那个呀。我当时只是想着和大家一道尽快抢险,保护企业财产不受损失,要说想危险和害怕的事,那是抢险以后的事了。仔细想想,当时现场的环境风险实在是太高了,还真有点后怕。但从我个人来说,我就是咱们抢险队伍中的一员,做了我应该做的事儿,大家说我表现突出是对我的肯定和鼓励,我感谢清筛车间的同志们。” 古记者点点头,说:“高技术员,你说得真的太好了。”接着,就又问了一些抢险中的细节和技术性问题,最后说:“谢谢你,高技术员。” 高道明笑了笑,说:“您客气了,古记者。” 刘胜利这时说:“小高,你还有什么事吗?” 高道明犹豫了一下,看看段长,还是说:“是有点小事。”然后就看了看古记者。 古记者马上站起身来,抻了抻胳膊,笑着说:“啊,你们谈,我出去方便一下。” 门关上了,刘胜利笑着说:“小高,有什么事你说吧。” 高道明说:“段长,这次抢险非常值得总结、表彰和宣传,但是有一个问题也不应该忽视。” 刘胜利微笑着说:“什么问题呀?” 高道明加重语气说:“造成这次事故的原因!” 刘胜利说:“怎么回事?” 高道明说:“这次事故本来是可以避免的,但清筛车间没有按照认真贯彻防洪抗汛工作要求,也没有重点摸排高险情地段,更没有把山体滑坡地段作为重点监控,这是严重失职,是人为造成的重大事故,我们应该总结经验教训,加强安全教育,提高安全生产意识。” 刘胜利皱了一下眉头,说:“情况属实吗?” 高道明极认真地点点头。 刘胜利“啪”地拍了一下桌子,说:“真的让人没想到哇。”然后站起身来在屋子里兜着圈子,最后坐到高道明的身边,面对面低沉着声音说:“小高,现在是非常时期,关于这次山体滑坡事故原因段上会组织安全、技术、设备等部门认真调查核实的,结果如果确实是人为原因造成这次事故的话,段上一定会严肃处理,该追究谁就追究谁,绝不姑息纵容,但是现在你对外暂时不要讲,一切都要等我们核实以后再说,好吗?” 高道明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说:“好的,段长,我明白。” 一个星期后,指挥部门前红旗招展、锣鼓喧天,防洪抗汛抢险先进披红戴花受到了现场表彰,高道明满面笑容的站在受表彰人群里,他想到了前一天看到的段事故通报文件,经过段事故调查组综合核查,山体滑坡事故被认定为人为原因,清筛车间的党政领导全部被追究了责任,车间主任被免职,党支部书记连带责任记大过一次,车间技术员、安全员留职查看并给予免发六个月奖金的经济考核,想到自己的同届校友、技术员刘利兵受到处分后那种让他不敢看的颓丧表情,高道明内心产生一丝复杂情感,但他旋即想起自己入党时做过的入党宣誓,也不为自己做过的向段长反映真实情况而后悔,就像他同古记者说的那样,那是一名共产党员的本色!
西杨庄,本名杨军 杨军:江苏省徐州市云龙区三环东路37号军干二所民政局干休所21-2-202(邮编221004) ;手机:13775981172;QQ:673855997 微信号:yj6813921520;邮箱:yj681681@163.com;yj681@126.com
杨军:男,江苏睢宁人。笔名西杨庄,中国铁路作家协会会员、徐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已在中、外200余家刊物上发表各类文学作品1600多篇(首),著有诗集《在温暖的雪中浪漫》《走出汪国真》;散文集《另一种潇洒》;长篇网络小说《诡异游戏:太空科幻大冒险》《漂洋过海谈恋爱》《高铁脊梁》等。长篇小说《狼王出击》获第三届“红棉文学奖”三等奖;中篇小说《挂职女段长》获上海文学首届“人和段”杯小说优秀奖、《盼呀盼红军》荣获“建党百年,文艺抒怀”(瑶族)文学组三等奖;短篇小说《女车长》获澳大利亚2019年海外青年小说大奖赛二等奖、《毛球的幸福》获上海市“小百花”好儿童文学大赛三等奖、《挂职干部》荣获陕西省庆祝建党百年征文大赛三等奖、《身份》荣获2021年度中国铁路建党100周年征文三等奖、《义傻瓜子》获台湾第十三届忠义文学奖佳作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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