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姥姥 文/邱枫

姥  姥

作者：阿域

      我已忘记了姥姥的模样。

      现在想来原像大舅舅的模样，也像我弟弟的长相，但姥姥要和蔼得多。在我记忆里，姥姥年轻一点的时候风风火火。二姨妈就继承了她的泼辣和干练。那年，八十岁的二姨妈任性地从东北跑了回来，说要落叶归根再也不肯回东北。我初见到她时就像是见到了姥姥一般。那高大的身躯和一举手一投足之间的音容笑貌都像极了姥姥。见到她的一瞬间我便泪如雨下，因为我心里一直在思念着姥姥，见到姨妈又像见到姥姥活着时一样，那么可爱、可亲。

      姥姥给我的记忆不多，但很深刻。我记忆中姥姥总是忙忙碌碌。她一生共养育了七个儿女，作为这么一个大家庭的母亲，她总有干不完的活。她家客人也很多，三天两头总有东北来客，三间破旧的石头房子里总是满座。我只能坐在某个大人的膝头，或躲在窗下听他们高一句、低一句地诉说着家长里短、亲情冷暖。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月，姥姥却总能想出办法招待来客。在我印象里，女人和小孩总是不能上桌，我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也许母亲从小就习惯了这样闹哄哄的一切，也许她从小就懂得了姥姥的待客之道，也可能她从姥姥那里早早就学会了如何经营一个穷苦的家庭，嫁给父亲后母亲游刃有余地担当起了一个大家族当家大嫂的角色。

      直到今天，每逢我们回家，母亲总是会把相与的亲戚都叫来，热热闹闹地办上几桌。当我嫌麻烦不愿请时，她总用不理解的眼神看着我。母亲总是说：“好东西大家一起吃才更好，不然也寡淡无味得很。”在她心里，再好的东西不和大家分享都不快乐。这都是姥姥言传身教的结果。

母亲一辈子没过过大富大贵的日子，但即使在缺吃少穿的岁月里她也总是能宽裕待客。这样的品质，也是从姥姥那里继承来的。今天的我们没有老辈女人那么能牺牲奉献、宽大为怀，对母亲的行为我可以理解，但自愧难以复制过来。

      姥姥年纪越来越大后，母亲就老想接她到我家住住，尽尽女儿的孝心。一开始她断然拒。在母亲三恳六请之后，她才逐渐松了口。可她在我家待不了半天，就能一溜烟跑了。

       “哎呀！你家这些孩子太吵！”姥姥总是撂下这么一句话，就扭着小脚走掉，八头牛都不拉不住她。可她明明是七个孩子的妈，现如今却嫌弃我们吵闹了？还真是怪！

       母亲是嫁在本村的姑娘，看姥姥跑掉，心里总是过不了这个关。她想尽孝，可姥姥总不给她机会。所以，母亲老是埋怨姥姥：要不是把我嫁那么近，我看她往哪里跑。

      可又过了几年，连年幼的我都看出了姥姥的衰老。她来我家后不仅不再跑，还不再嫌弃我们吵闹。她每天只静静地坐着，看着我们一个个活蹦乱跳。

那时，我还说爱这样的姥姥，殊不知她正是在一天天地老去。

      姥姥住我家，每晚都是和我睡。我和姐姐因为睡觉的事没少吵架。年长我三四岁的姐姐总是欺负我，她睡觉不管不顾常常把我挤到床下，甚至还会把她冰凉的脚放到我的身上。我没有一天不和她闹。 可我喜欢和姥姥睡。为了给姥姥腾出空间，我总是极力地躲到靠墙的最里面。她总会把我拉出来，还时不时地给我掖掖被。并且她总摸我的腿，她总把我冰凉的小脚往她怀里拉，直到把它们捂热。

      我没记得姥姥和我有太多的话。可她那温暖的怀抱我却一直记忆深刻。等我再大一点，姥姥已逐渐失去了听力。我们要喊着才能和她说句话。无论我们说什么，她每次都只是点头，不知是否真的听懂了。

       那时候，我会静静地陪姥姥坐着。记得我最爱做的事就是抚摸姥姥那双像树枝一样粗硬的大手。那时，姥姥总是笑眯眯地看着我。在我的记忆里，姥姥的手像老槐树的枝桠一样瘦长干瘪。她历来像男人一样的劳作全靠那双勤劳的大手啊。现在想来她手指骨节粗大，那是多年劳累造成的。

      我依偎在姥姥身边、和她一起晒太阳度过的时光，是我记忆里和姥姥在一起的最后的时日。

后来我离家去读高中。秋天的一天，我心里突然抑制不住莫名地难受，只好请了假。步行十几里路回家后，我才知道是姥姥永远离开了我。

      那一刻，我的心瞬间天崩地裂！那是我第一次亲历亲人的死亡，那年我只有十六岁。

这种东西太多了，尽管感情饱满，但并不出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