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名叫冬梅,是姥爷三弟的闺女。母亲每次都拉长声音喊她,冬梅啊。而我从未敢这样喊她,因她是我小姨。 我平日与小姨是无缘见面的,脑海中仅存的她的记忆都是关于过年的。当年,父亲年轻时在姥爷家很受欢迎。每次过年去姥爷家,姥爷的兄弟们总是轮着把我们请过去吃饭。当然我最盼望的还是能去三姥爷家,因为能见到冬梅小姨。 每次去她家,小姨总是很热情,又是塞糖,又是塞压岁钱。小姨身材纤细,性格活泼。小学作文中形容笑声如银铃般。听到小姨的笑声才明白银铃般的笑声是如此悦耳。 有一年去小姨家走亲戚,那时我刚上小学,每天中午是需要带饭的。由于没有饭盒,每天只能带包子或者馒头之类的。用一块方手帕包好,扔进饭框里,被值日生抬着去大锅加热。当时很渴望能有一个自己的饭盒,一直央求母亲买一个,母亲总是百般借口,最后拗不过,就答应过年的时候去跟小姨要一个。母亲知道她当时读书时一个铝饭盒。终于盼到过年,到了她家以后,我时不时的提醒母亲,千万别忘记要饭盒,母亲有些不耐烦地说:别叨叨了,我知道。我不敢再提醒她,只能祈求她别忘记。酒足饭饱,父亲坐在炕上跟长辈们聊天。母亲下炕走到三姥姥面前,笑嘻嘻的说:三娘,冬梅不是有个饭盒吗,我想给俺儿用。他上学没有饭盒。三姥姥在灶台收拾残羹剩饭。听到后,没有马上答复,稍顿片刻,转过身问冬梅小姨,你的饭盒用不用了,给你外甥吗?小姨爽快说行啊,我也不上学了,拿去吧,我去给你刷一刷。说罢便起身去拿饭盒。听到小姨的答复,三姥姥像突然像忘记什么事情,拍着自己的脑袋说,哎呀,我忘记了,我们邻居家的孩子说要借用一用呢。瞧我这记性给忘记了。母亲也不好再说什么,母亲是个要强的人,听到这,显然是不想给我的。小姨不理会三姥姥的话,去厢房把饭盒找出来。反复清洗干净。然后递给我,摸摸我的头笑着说,拿着吧,好好学习啊。我满心欢喜。但又不知如何表达,只能心里默默的心存感激。后来,这个饭盒一直伴随我从小学到初中。 小姨不仅待人热情,在感情方面也是敢爱敢恨。 过年去姥姥家,见到小姨时,她已经长成一个大美人了,嘴上涂抹口红,手腕戴着银手镯,耳朵戴着长长的耳坠,脚踩高跟鞋。母亲说她恋爱了,对象是村里的大混子。现在可耀武扬威了,谁也不敢欺负她。母亲的话不能全信,至少我没见到她的耀武扬威。她还是走路风风火火,银铃般的笑声。那段日子,我们都知道她很幸福。这种幸福都挂在脸上。然而突然有一天,母亲告诉我小姨跟人私奔了,去了蓬莱。 多年间,每次去姥姥家都千方百计打探她的消息,但一点消息也没有,她就像从人家蒸发一样,唯一知道的是她在蓬莱。庆幸的是,她寄回一张照片:照片里,她穿着一身淡黄色的绸缎连体裤裙。脚上踩着一双平底凉鞋,手扶着花园的围墙,眼神眺望远方,嘴角微微含笑。从她的眼神我能读懂她的幸福。母亲说照片就是她家,她的家在海边。那时的我从未见过大海,也未曾听过“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那是蓬莱给我的第一印象,蓬莱就是海边,让人向往。后来每每提到或者听到蓬莱,我眼前便本能的跳出那张照片,那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蓬莱。 前几年,我听母亲说,小姨回来探亲了,带着孩子,只是胖了不少。这些年小舅因为股骨头坏死,基本丧失劳动能力。母亲说,看病的钱,都是小姨出的。不知道她过的究竟好不好,只是母亲说,看起来还是那么耀武扬威。 由于工作原因,我经常去蓬莱出差,蓬莱的印象在脑海也渐渐清晰起来,只是关于小姨的记忆却渐渐模糊,现在只能依稀记得她俊俏的脸庞和那件淡黄色的连体裤。 多么希望在蓬莱的街角能遇到她,想跟她亲口说一声:小姨,谢谢你的饭盒,我很想念你! 金利,1984年生于山东烟台,2008年毕业于聊城大学计算机系,职业程序员。山东散文学会会员,福山作家协会会员,烟台散文学会会员,开发区散文协会会员。业余时间进行小说、散文创作。作品散见于《胶东散文年选》、《烟台散文》、《作家导刊》、《齐鲁文学》、《胶东文艺》。其中“心中有爱就是年”入选《胶东散文年选<2019>》。数年来先后在各种省、市级报刊、自媒体发表散文、小说累计二十余万字。 电话:18615355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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