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一个字 文/马冰川

        缺一个字      文/马冰川
        我的老板叫付豪，虽然学历不高，借助父母之力，生意做得相当兴旺。付豪身价高，姻缘也挑剔，三十二岁了，还没有选到意中人。
        前不久，公司新招聘来几名职员，有位叫文静的女大学生，长相秀气，天真浪漫，轻轻地甩发，慢慢地摆头，微启红唇，都深深地搅动着付豪的心，也只有她配得上付豪。付豪大婚启动，开始向她进攻，大有此生非她不爱，非她不娶之意。付豪先让她当了文秘，不久又被提升为总经理助理，后来是副总。如果再有后来的话，就是我的老板娘了。可是没等到再有后来，文静就辞职和付豪分手了。
        付豪失恋了，伤心欲绝，情绪非常低落。公司不抓，生意不管，整天借酒消愁。人在伤心、情绪低落时，尤为憋闷。总想找个知心人说说心里话。说白了，就是找个出气筒发泄发泄。于是就想到了为他鞍前马后的我。他让我开车拉他去茶馆喝茶。说是喝茶，实则是听他诉苦，替他分忧愁。
        叫上一壶峨眉毛峰，沏好后，我为他倒上半杯。他端起茶杯，一扬脖儿像喝酒似的，干了。然后，将紫砂杯狠狠地蹲在桌上，向我发问：“你说说，我哪点不好？论资产，家财千万。论长相，我丑吗？我个矮吗？论穿戴，我穿戴的全是品牌。即使用的也是最先进的，就差把公司交给她了，那不早晚的事。她还挑我毛病，愣说我身上缺一个字，不是用钱能买来的。我琢磨多少天了，也查不出我身上缺一个什么字。”
        付豪又连喝了两口茶，瞪眼瞧我：“马师傅，你好好看看，我身上到底缺什么字？怎么就查不出来呢？就是花钱买也要把它买来。”
        我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付豪，他明星脸，老板身架，领导派头。再加上一流的外包装，除了失恋弄成苦瓜脸外，从他身上，真就挑不出一点毛病，看不出缺一个什么字。
        我只好婉转地回答：“你身上没一点缺陷。她有眼无珠，有福不会享。”我话题一转：“世上那么多美女，干嘛非看上她？以后咱再挑一个比她好几倍的，让她后悔去吧。”我整日跟在老板身后，拍马屁还拍不过来呢，哪还能挑出毛病来。
        窗外阴云密布，狂风大作。我和付豪无结果地走出茶馆，他夺过我手里的车钥匙，执意要开车，我说：“你心情不好，还是我来开。”
        付豪向我吼叫：又不是酒驾，怕什么？”他坐上驾驶位，一脚油门儿，车嗷的一声蹿出老远。一路上，付豪默默地开车，忽快忽慢。他打开收音机，传出歌声，如果你爱我/就把心交给我……
        暴雨袭来，打得车窗噼啪作响。我坐在副驾驶位上，无心听歌。对付豪驾车的心态，不免担忧，瞪眼目视前方。心里却想着文静提出的问题，付豪身上缺的是一个什么字呢？
       付豪点燃一支烟，大口吸着，烟头火光闪闪，他随手把空烟盒扔出窗外。许是他心情不好的缘故，又将果皮，废纸，矿泉水瓶抛出去。轿车飞速向前，留下一地垃圾。
       雨过天晴，低凹路段积存雨水，人行道上正行走着几位美女。只见付豪急打方向盘，加速向积水驶去。迸溅起很高水浪，冲向道边，喷向美女。立刻，美女们像落汤鸡一样，从头湿到脚。车后追来一阵指责和谩骂声。
       付豪竟有些得意，从后视镜里向美女们做着鬼脸。
       前边道上又出现一条宠物狗，我提醒付豪减速。付豪减下车速，却一个劲地按喇叭。宠物狗像是没听见，也不顾人行道上的主人叫它、招呼它，它依然在车道上东张西望地小跑。
       付豪又按住喇叭不放，我在车里听着都刺耳。付豪骂了一句，真他妈是狗娘养的。然后再次加速，从宠物狗身上碾压过去。付豪想继续前行，我冲他吼：“停车，快停车。否则，人家告你肇事逃逸。你要被拘留，还要调消驾照的。”
       付豪无奈地停下车走出去。骂骂咧咧：“别说撞死一条狗，就是一个人也能用钱摆平。鸟大的事，有钱就任性。”
       狗的主人是位老太太。她抱住嘴角流血的宠物狗大哭大叫：“贝贝，我的命根子呀，你死地好惨啊。”
       付豪不屑一顾地走上前，冲老太太喊：“这狗值多少钱？我赔你。”说完，从钱包摸出一沓钱，丢给坐在地上抱着狗痛哭的老太太。
       老太太哭诉：“不是钱的事呀。它跟随我十几年了，像儿子，像老伴似的陪伴我。你却故意把它给压死了，你好狠心啊！”
       付豪又抽出一沓钱扔在地上，用脚尖踢近老太太身边：“这回行了吧，够你买十条狗的，见好就收吧。”
       我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钱，放进老太太怀里，歉意地说：“对不起，老奶奶，他心情不好没看见。事已至此，拿钱再买一条狗吧。”
       老太太再次哭诉：“年轻人，不是钱的事啊，与钱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我本想再安慰老人几句，付豪不耐烦了，招呼我：“咱们走，别理她。告到哪里都是赔钱。老榆木疙瘩，磨叽起来没完没了啦。”
       听见付豪说的话，我脑海里立刻闪出一个字来，这正是他身上缺少的那个字。我该不该告诉他？或者说，他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呢？

作者：马冰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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