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张富强 于 2022-2-11 11:06 编辑
自行车上的她
作者:高书敦
大概是在上初中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那个梦让我久久回味,回味许久;以至好多年后我还在想那个梦,甚至期望再做一次那个梦。
也不知是在湖边还是在河边;也不知是在白天还是在傍晚;更不知是在睛天还是在雨天;抑或是在有花有草的地方还是在行人匆匆的街道上; 肯定是在一个能骑自行车的地方,我骑着我家那辆“飞鸽”牌加重自行车。此时便有一个梳着两条长辫子的女孩向我走来;我放慢了骑车速度等她;她的轮廓是那样的娴静,表情自然沉稳,款款地飘过来,辫子很优雅地向后一甩,一只手扶着后座,一只手扶着我腰身, 轻轻一跳,便坐上了自行车。她一定是与我有某种约定,我悠然地载着她向着梦的深处驶去。
要知道这是我少年的梦里第一次有了女孩子的身影!我怎么了?早上醒来,我还沉浸在那个奇怪的梦里。虽然意识早已经回到现实中;但潜意识还想把那个梦继续做下去。
她是谁?她在哪里?我有几分迷茫,更有几分向往;心里有些迷乱,但更多的是丝丝的甜意。
还是上初中的时候,是在1974年至1975年间的冬天,后来被人们称为动荡的年月。其实当时我们哪里能感受到国家民族的危机,只是学校不正经上课,学工、学农、学军,大批判,大字报一天到晚热热闹闹的,没人在意老师教得怎么样,学生学得怎么样。我们的班主任语文老师复姓端木名宁生,不知是他争取来的还是学校派下来的,总之是每天下午不上课在操场上训练大刀,是那种中国式的柳叶大刀;当然是木制的,上面涂了银粉,还有教练教,我们练得也蛮起劲,后来还参加了全市各学校组织的表演。
我练得比较认真,动作规范,附近六中军训请教练,我和另外两女一男共四人去给他们当教练传授刀法。
那天下午训练结束,我和男同学云金宝骑自行车带她俩回家。我侧身骑上车,她紧跑几步扶着车身跳上车,稳稳地坐在后座上。现在的中学生可能根本想不到也想不通,那时的我们,男女同桌中间都画着“三八”线,那是一条不可侵犯的楚河汉界;平时男女同学也很少说话,谁和谁说话多了便会招来“新闻”。这么近距离地与她接触,我的心几近狂跳;她坐在我身后,我明明感觉到那是一个小火炉在燃烧啊!从后背烧到前胸,从头顶烧到脚心,又从车后轮烧到前轮,烧到链条,烧得车轮蹬得飞快,自己还故做镇定状, 不敢大口喘气,生怕她说我没力气,装出一副男子汉强壮的样子。她在班里女生中属于白天鹅那一类,而我则属于既不帅气也不英武出众之列,整个一个青皮涩果、听话乖顺的小屁男孩。平时我哪有机会正面仰视人家,可能有时碰上她的眼光,也早早灰溜溜地逃了。
忽然间她坐在我的自行车上,岂不是让我受宠若惊;这份奖赏真让我有点惊恐万状;我一定是在心里庆幸自己大刀练的认真,也真感谢端木老师让我去当了一回教官。那时的冬天很冷,冷得让人感到彻骨;可那天我心里热极,热得几乎发烫,热得有点发晕了;中途过一座铁路立交桥,火车在上,汽车行人在下;平时一个人骑车上坡还要费点劲,可那天我竟一溜烟上到了坡顶。不长的几公里路转眼间便骑到了。待人家下车走远处后我一定心里在骂自己:傻子,就不能慢点骑,就不能让她多坐一会你的车, 往后到哪找这样的机会呀!
可能她早已忘了坐我自行车的事,可我一直记着,连同那个梦。现在想想,不知是那个梦中的她在前,还是坐我自行车的她在前;梦中的她虽然仅仅在我的梦里出现了一回,但却永远地留在了我的心里,她是属于我的;班里的她无数次地相见过,但她却离我很远, 也早已属于她的那个他了。但她毕竟真切地坐过我的自行车,让我有了那个年代,那个少年幸福的回味。
什么时候梦里的她还来坐我的自行车?什么时候班里的 她也来坐我的自行车?下次班里的她再坐我的自行车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像少年时那样傻傻地快快地讨好般地疯骑, 我会慢慢地骑,有滋有味地骑, 骑到一个山花烂漫的地方,间或讲点笑话逗她乐,让她不由自主地搂紧我的腰身,将头温柔地、轻轻地靠在我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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