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东南一叶 于 2021-10-23 22:10 编辑
那棵香樟树,十几米高,应该有些年头了。枝干粗壮遒劲,枝丫层叠,却错落有致,树叶婆娑,亦不显拥挤。阳光下,风雨里,有如火热情亦有雅态妍姿,像家乡河边的那棵常在烟雨里绿得透亮的老香樟,遮蔽着阴,守着山水,让人心安。 它是遗留在我上下班必经街道上的一棵行道树。 为什么只有一棵呢? 因为修地铁,大部分的行道树都被挖了扩为车行道,不知为何,只剩它,在宽阔的大道旁,孑然而立。几次,我都想将车靠个边,为它留个影,只是来去匆匆,或是心意未到,或是总觉得还有明天,竟然一直未能停下来。 街道是东西向的,自这座小城开埠以来就存在,是条古街。只是随着城市的发展,一直在扩宽,直至周边再也没有地方扩了,前年又向地下扩展,挖起了地铁,正因为如此,好歹也算保留了点十年前扩建时候的“古迹”,那棵树,也算其一。 每次晨起上班,朝阳下,郁郁葱葱的叶抖擞着精神,亭亭如盖,泛着光,晃醒睡眼惺忪的眼,也带来一天的精气神;每次傍晚回家,夕阳里,披着霞光的叶染着金边,在晚风里,扭着枝杈,疏影横斜,扫去一天的疲惫。 每天,它都不曾脱离我的视线,也因为它在,我从未改过道。 我不曾抚摸过它,更别说培土修枝浇水,但是,看到它的身姿,心里特舒畅,是异乡相见的感念?是因为乡愁相托?习惯它的存在,无论遇到什么,路过,看到,身子莫名会变得暖暖的,眼底总会涌起淡淡的薄雾。 一年多了,我从未想过它会有被砍掉的一天!此前,我一直以为,独留着它,就因为要留点记忆,要永远留着。 那天,我怀着即将见到它的雀悦,哼着曲,隔着车的玻璃,远远地看着它在的那个方向。只是,再也搜寻不到那熟悉的身影,我心慌了,放慢车速,才发现地铁快修完了,人行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翻新后的行道树的树池整齐划一地设置在人行道边,而那棵树,不见了。 我终于将车停在了路旁,它已经被割成了几段,躺在路沿石边。 翠绿的叶散落在它身旁,被过往的车碾出了汁,像流出的告别的泪。 工人拿着扫把用力地清扫着,那些叶子舞尽了最后的身姿,连同流过的泪,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夕阳里,六月的风竟然透着凉,我在工人们诧异地眼光里,抿着嘴,迎风落泪。 我怎么就没给它留个影呢?我怎么就没去为保住它而轻言两句呢? 它在那,已经扎下了根,绿意盎然,装扮了路,吸了灰,庇荫行人,熠着辉,台风暴雨不曾低头,却倒在路焕新生时。 帅帅威武的警察骑着摩托车靠了上来,很客气地对我说,此路段不能停车,快走吧! 尽管,晚风里,充满着它残破的身躯散发着的芬芳,我却不得不点点头,转身离开。 残阳下,浮云飞渡,红遍天!
【作者简介】 笔名东南一叶,本名蒋继鑫,生于70年代初,毕业于哈尔滨工业大学,厦门市作家协会会员。想着给岁月留点痕迹,于是平日里有一些小说、散文、诗歌散落网络或纸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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