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味清欢萝卜秧

一味清欢萝卜秧

作者：时 双 庆

去年，回老家收秋，邻居刘嫂送来一抱萝卜秧儿，说：“孩子，你妈爱吃！”我笑了笑，毕竟已过而立之年，被她这样称呼，真的有些不自然。那些萝卜秧儿就被搁置在门口的一个水桶旁，一上午时间过去了，我似乎也忘了它的存在。

中午，到了做饭的时间，母亲问我做什么菜，我正思虑间，一扭头看到了门口的那些萝卜秧儿，于是就说：“不如就吃这些萝卜秧儿吧！”母亲点点头，并叫我择起菜来。这些长长的绿色叶子很是清脆，每片叶子的边缘都会有一些毛毛的小刺，拿在手里很不舒服的感觉。有一些萝卜秧儿在根部还长出了一些小萝卜儿，母亲说：“这些小萝卜儿千万别扔了，炒一炒，很好吃的。”我则笑笑，不以为然。

中午的餐桌上便多了一道菜——萝卜秧儿。吃饭的间歇，父亲不断地夹起那些长长的变软了的萝卜秧儿，嘴里还不忘夸一句：“真好吃！”我真为父亲的夸张动作感到好笑，在我的记忆里，儿时的萝卜秧儿是我最讨厌的一道菜，可每次父亲都说很香，我不免又笑起来。在父亲的诱惑下，我终于又拿起筷子夹了一根又细又长的萝卜秧儿，轻轻地放在嘴里，那种辛辣的味道依然存在，可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细腻的苦涩感，细细尝来，与平日里所吃的那些菜简直有天壤之别，少了油腻感，我的胃口也大开，不知不觉中，一盘萝卜秧儿就在你争我抢中被吃光了。

饭后，母亲刷碗，父亲则拿起一根香烟，悠闲地抽起来，而我在心里却百般思索起来：同样一盘萝卜秧儿，父亲几十年如一日地吃着，为什么我却感到它的味道远比以前好了呢？仔细想一想，似乎有点明白了，父亲吃的是一种生活的态度，是俗世里与世无争的清欢，那里饱含着一种幸福的味道，而我呢？却只顾它本身的味道了。

2020庚子鼠年，一种新型冠状病毒引发的肺炎在全国各地蔓延，我和妻子带着孩子们每天都宅在家里，足不出户。一个星期的时间，那些年前买回的青菜就吃得一干二净。妻子打开冰箱，在冷冻室里除了那些肉类食品，还有几大团冻得结结实实的青菜。看到这些她就笑了，我感到莫名其妙，问她这些是什么菜，她兴奋地说：“还是去年入冬前冷冻起来的萝卜秧，正好派上用场，这几天都不用再冒着危险出去买菜了！”

妻子把那些冷硬的菜团子放在盆子里，加上温水，静泡些时光。中午做饭时，那些菜团子就疏散开来，变得柔软、清亮，一下子鲜活起来，好像是一个久远的生命重新回归到这个阳光明媚的世界。妻子切了些葱花、生姜，再放点辣椒，油锅里冒着热气，萝卜秧入锅的一瞬间，厨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几分钟过后，那盘萝卜秧就端上了餐桌，它成了餐桌上唯一的一道青菜，孩子们吃得很香。

春光乍泄，窗外的世界又将迎来鸟语花香的美好时刻，可是，我还要以家为牢笼，把自己锁在这狭小的屋子里，就着一盘萝卜秧独自清欢。毕竟，我们要学着丢弃埋怨，捡拾起生活的平淡与偶尔的艰难，把日子过得如花如水，如云如烟。

作者：时双庆 笔名晚风，河南确山人，培训教师，有文章见于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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