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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海棠 丁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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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9-5 11:19: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春天里的大鹏 于 2019-9-5 11:26 编辑


旧海棠

1
    半夜,他从梦里醒来。外面的灯光透过窗帘,照在床对面的墙上。他盯着那块不规则的光亮,静静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从床上爬起来,去厨房倒了一杯水。水冰着喉咙,他清醒许多,放下水杯,走到阳台上。整个阳台浴在一片淡淡的黄光里,对面的楼黑魆魆的,每扇窗都黑着。他不知道现在几点,也不想知道,这几年来,他有些害怕时间。茫然地看了一会儿,他弯下腰,在花盆前蹲下来,贴梗海棠开了。花是猩红色的,鲜艳,热烈。三年了。他记得一切。
    那天是小雪的第一天。她对节气很敏感,知道每一个节气到来的日子,而且总是要小小地庆祝一下,庆祝的方式多数是吃,吃的最多的是饺子。他们是北方人,都爱吃饺子。
    “我这个人啊,就该生活在乡下,天生对土地有感情。”有一次,她这样说。
    “媳妇儿,你等着,我努力赚钱,将来咱换个别墅,带个大院子,你就能养花种菜,实现你的梦想了。”他双手环住她的肩,下巴蹭在她的头发上。
    她侧一侧头,向他索一个吻。他给她一个,轻而缠绵。
    “什么别墅不别墅,干嘛那么累,现在不就挺好吗。”
    “挺好啊,我们就这样一直到白头吧。”
    她回过身,抱住他的脖子,飘飘脚,挂在了他身上。
    头天晚上,他们刚吃完饭,坐在桌前发呆。
    “明天吃饺子吧?”
    “好啊。新节气到了吗?”
    “嗯。明天是小雪。”
    “好。晚上吃吧,我把馅儿调好,等你下班一起包。”
    “早上吃。待会儿我就调馅儿。”
    “晚上吃吧,早上吃你又得起个大早。”
    “明早包好了,你能吃一天。要不我不在家,你又胡吃。”
    “我不是怕累着你吗?”
    “今晚早睡呗。皮和馅儿都准备好,包也快。”
    “成。那我一会儿下去买肉馅儿。”
    “不用,我刚买了猪肉,待会儿自己剁。”
    “不行,看把你累着,馅儿我剁。”
    “随你吧,用藕怎么样?”
    “好,这个时候正好吃藕。”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外面还黑着,她没开灯,摸索着穿上了衣服。
    “这么早?再睡一会儿也不晚吧。” 他咕哝了一句,在床上翻了个身。
    “你睡吧,我睡不着了。”她轻轻回了一句,去洗手间刷牙,接着进了厨房。
    卧室的门关上了,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响起的勺子把儿碰在盆上的声音,叮——一霎就过去了。这又轻又短的金属撞击声 不时响起,好像催眠曲,他又睡过去了。他要把这一周上夜班失去的觉补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门开了,她替他揪了揪被子,盖住肩头。
    “饺子我包好了,你起来自己下,别太晚,会粘。”
    “哦。”他趴在被窝里,睡眼惺忪地应了一句。


2
    他们是大学里认识的,从大二好到毕业,一同留下,工作了两年,一起买了房。大学里谈恋爱的不少,像他们这样走到最后的不多。领证的那天,从婚姻登记处出来,两个人都不想回家,牵着手,也不说话,漫无目的地走。谁也不知道要往哪儿去,就这么走着。突然,他一个转身,把她抱起来,转了一大圈。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落地了。他不说话,也不看她,继续牵起她的手往前走。她脸红了,莫名其妙地瞅着他,一丝笑意羞涩地浮上嘴角。他还是不看她,只是微笑。旁边一个等车的阿姨,把手搭在推拉车扶手上,望着他们也笑了。
    街边好些樱花树。春天过去一半了,红色的关山樱正孕着蕾,白色的染井吉野已经开始落了,一阵风来,吹了他们一头花瓣。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他的心中充溢着喜悦,随口念了一句,念完了,问她:
    “这谁的诗?”
    “这哪是诗,这是词。”
    “谁的词?苏轼的?”
    “你呀,也就知道苏轼了,这陈与义的。”
    “陈与义?哪朝的?”
    “明朝的。”
    “骗我,明明南宋的。”
    这首《临江仙》,他记着呢,还是她教他背的。
    “你有理了?这杏花?这樱花!”
    “何必较真?老学究!反正都是花。”
    说一百遍,他也分不清桃杏樱李。他们去中山公园看过几次樱花,每次她都给他讲,看来是白讲了。
走了十几分钟,到了武夷山路,这里有个市场。市场很大,又分成几个小市场:海鲜市场、旧家具市场、五金市场、花鸟市场。每次他们来,都直奔花鸟市场。他爱鱼,她爱花,什么花她都养。木本、草花、球根,只要开花,她都觉得好,就往家里弄。他们的房子不大,阳台很小,养不了多少。
    她一眼看中了那盆贴梗海棠。她爱那个色儿,热烈,不俗。他也觉得那花好看,尤其是那些花苞,娇滴滴的,好像她唇上一抹红。一路上,他牵着她的手,抱着那盆花回了家。
    她很爱惜它。他们住的地方风尘大,开着窗,几天屋里就落一层灰。花叶上蒙了尘了,她拿片干净布,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地擦。他看见了,笑她。
    “你这是养花呢?简直就是绣花!”
    很快,他们结婚了。新婚夜,他们坐在床边。他从抽屉里拿出两只龙凤烛,摆在床头柜上,点着了。龙凤烛大红色,高高的,火苗子轻轻颤,把他们的身影投在墙上,放得大大的。她有些诧异,什么时候买的蜡烛?我怎么不知道?还挺浪漫。他关了灯,坐在她旁边,扳过她的肩,盯着她看,看久了,她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脸红了。又不是没见过,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看的?看得人怪不好意思。她心里嘀咕。
    他抬起她的下巴,笑眯眯的。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她脸上的晕更深了,隐在烛光下。他趴在她耳朵边,轻轻说。
    “你就是我的海棠花。”话音很轻,好像那是一个秘密。


3
    那天,她走后,他一直睡到十点,自然醒。他从床上下来,站在窗前,大大伸了个懒腰,感到通身无比舒泰,缺了的觉补了回来,他又充满了活力。窗外,太阳有些暗淡,小区的树几乎落光了叶子,树枝在风里轻摇,喜鹊们落在枝头,喳喳地叫着。花坛旁边,一个牵狗的大爷在和一个阿姨说话,时不时打着手势。他们身后,一辆收破烂的电动三轮车缓缓驶过了。
    他刷了牙,洗了脸,看到餐桌上碟子里还剩着几个饺子,他尝了一个,味道很好,就把它们吃光了。然后,打开燃气灶,准备下饺子。
    饺子出锅了,热气腾腾两大盘。他刚敲好蒜泥,在餐桌前坐下,还没拿起筷子,嘭!一声巨响,窗扇抖起来了,好像两排牙齿在打颤。他瞬间呆住了。几秒钟过去,他才反应过来。坏了,爆炸了!
    他跑到北窗前,只见一大股浓烟从东北方向腾上来,遮天蔽日,好像电视上原子弹爆炸的画面。他心里咯噔一下,正好是她公司所在的方向。她怎么样,她怎么样?他颤抖着两手,去摸手机,等待开机的那十几秒,那么难熬。
他们住的地方,往北几公里是个油码头,周围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化工厂,大概是哪个化工厂爆炸了。她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她又不在化工厂上班,他安慰自己。
    号码拨通了,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没人接,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楼下聚了好多人,有人大声喊“爆炸了,爆炸了”。他打开门往下冲,一边冲,一边打电话,铃声响够了,自动挂断,他再打,还是不接,他在QQ上、微信上语音留言,也没人回。
他冲开楼下聚集的人群,头也不回地往前冲。等他跑到那条街,眼前的景象把他吓傻了,他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这么惨烈的景象!路面完全从中间炸开了,那么厚的柏油马路,向两边翻卷着,好像一条开膛的鱼,石灰板里的钢筋炸出来,好像一条条鱼刺。炸断的法桐,压扁的汽车,毫无声息的人体,鲜血……一切支离破碎。他的身子抖成一团,差点倒在地上,他扶住一棵树,闭上眼,缓了一会儿,艰难地往她公司的方向走。
    路上到处都是碎石板、隆起的土堆,几乎走不通了。一个女人,身旁一滩血,坐在地上爬不起来,大概是腿断了,旁边趴着一个人,可能是他的丈夫,那人身上蒙了一层黄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瘫在他身旁,绝望地哭叫着,有人安慰她,有人去找三轮车。
远处,救护车、消防车焦急地鸣着笛,这样的路况,完全开不进来。他扶着那些破碎的石块、钢筋,跌跌撞撞往前走,手掌划破了,也没感到疼。终于,他走到了,公司大门炸变了形,扭曲着躺在地上,迎面大楼的玻璃全部震碎,楼体满目疮痍,一个担架从门口抬出去。
    不会是她,不会是她,公司那么多人呢,不会这么巧……接着,他看到担架上垂下来的长发,和那件熟悉的棕黄色羽绒服。他脚下一软,摔在了地上。她的两个同事走过来,把他搀起来,带到救护车上。
    在医院里,他跪在急救室门口,向着神佛千百次地许愿。医生没让他煎熬多久,就宣告了。他僵在墙上,整个世界的灯光瞬间熄灭,他陷在深渊里……院外,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声,一具具排列着的尸体,他漠然地看着、听着,无动于衷,好像一具行尸走肉。


4
    善后的事,是家人陪着他完成的。他成了一个傀儡,没有想法,没有欲求,只按别人的指挥行事。他的眼前一片灰暗,看不到一丝光亮,有时候一天不吃东西,也不会感到饿。这个状态上班是不行了,他从单位请了假,爸妈也搬来和他同住。
    他见不得一点儿声音。爸妈走路、做饭、洗衣服,干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弄出声响。房间里没有任何变化,一切和她生时一样。他常常不声不响地坐在卧室的床上,对着墙面发呆,有时候不吃不喝,一坐就是半天。妈妈摇着头,把送进去的食物原封不动地端出来。
    没有谁懂得他的悲伤,那种悲伤,密不透风,从头到脚把他裹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关于她的画面,反复在他脑中浮现,和众多记忆纠缠在一起,时间越久,越鲜明。他把那些记忆无限放大,无限加深,刻在自己的心头。
    有一天晚上,妈妈打开他的房门,吓了一跳。他穿着她的大衣,围着她的围巾,呆呆地站在窗前,盯着外面。妈妈叫他一声,没反应,再叫一声,他缓缓转过身,漠然地看了她一眼。看到他的眼神,她害怕了。第二天,她守着他,爸爸去了他岳父家。
岳父岳母看他来了。他们也憔悴了,头发白了,脸颊塌下去,虽然也笑,但是很轻,不是从心里发出来的,仅仅是一种皮肤的抽动。五个人坐在沙发上,神情涣散,不知道怎么开口。临近过年,窗外零零星星响起了鞭炮声,还有几个小孩子的呼喊。爸爸起身,把窗户关上。
    “今年暖气足,太热了,透透风,好了。”他关上窗,重新坐下。
    岳母坐在他旁边,拖过他一只手,握在自己手里。
    “好孩子……你和佳佳感情好,我们知道,可是,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往前看吧……你有情有义,是佳佳的福气,她没有那个命去受……我和你爸,这么大年纪了,也得受着,不受,有什么办法?……雨再大,也得晴天,伤口再深,也得结痂。你念过书,明白这些道理,好好想想吧。别整天闷在家里,出去走走,散散心,日子还得过,你还年轻,还有很多事要做……”
    岳母说着,眼泪从他脸上滑下来,一行,又一行,滴滴答答落在胸前。他终于没绷住,爆发了,眼泪好像开了闸的河水,不由自主地往外喷,他感到从来没有过的舒畅。
    这之后,爸妈带他出去的时候多了。有时候去海边散步,有时候去爬山,有时候去逛海鲜市场。他脸上也开始有笑容了,尽管很少,尽管还不是那么明朗,但总算是一个好的转机。有一次,他们在海边闲逛,爸爸给他买了一支糖葫芦。他举着糖葫芦,感觉回到了小时候,想了想,他笑了,接着,又背过身,眼泪掉下来。爸妈,这几个月让你们为我担心,对不住了,我要好起来,你们放心!这些话他说不出口,只在心里说。
    天渐渐暖了,他的心情也好起来,有时候甚至能和爸妈说笑,两个老人甚感欣慰,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他催他们回家,自己也去上班了。每天下班后,路过菜市场,他总要进去买菜。一个人吃饭,他每次只买一点,够一两顿吃的,图个新鲜。偶尔他什么也不买,只是进来看一看,感觉也很好。菜场里的人声,蔬菜的新鲜颜色,会让心情变好。回到家,他换好衣服,收拾屋子,做饭。以前她在,这些活他从来不做,她不让,怕他累着。
    他上网查了很多资料,买了好几本书,都是关于养花的。她留下来的东西,只有这些花草是活的,他得把它们伺候好。可是,他天生不是个养花人,再怎么伺候,花还是一盆一盆死了。天竺葵,她收集了七八个品种,山宫、天使之眼、帝国、托尼、任先生、王族、巧克力……一个夏天,全死了,是热死的。天竺葵怕热,很难度夏,她告诉过他。长寿花,好几个品种,也是没过夏,挖出来,根都烂了。最后,只剩下这棵贴梗海棠。
    以前,她种过一盆情人草,开淡紫色的小碎花,叶子枯死后,花一直在盆里。他找了个花瓶,刷洗,晾干,把花剪下来,插进去。花摆在餐桌上,每天吃饭都能看见。现在他想起她,不是那种尖锐的疼痛,好像一道悲伤的暖流从心底流过。
有一天夜里,他梦见她了。是夏天,她穿着裙子,笑着向他招手。他去拉她,怎么也够不到,两个人之间总是隔着段距离。她说话了,还是生前那么文雅的声音,你要好好的,好好过日子。他哭了,急着去拉她,她却消失不见了。他一下子醒过来,摸一摸脸上,是泪水。黑暗中他躺了很久,突然醒悟了。
    那一帘饺子,是她留给他最后的纪念。那天之后,被搁在了冰箱里。他下床,打开冰箱,取出那两盘冻了半年的饺子。加水,开火,饺子在锅里翻滚着,半年前那个冬日的情景再现了。饺子好了,他拿起筷子,和着泪咽下。没有了,没有了,饺子上她的指纹,她手的温度,全归他所有了。对不起,他说,对不起,我要试着忘了你。


5
    三年过去了,他重新走上那条街。差不多还是原来的样子,一样的店铺,一样的行人,不过柏油路重修了,看起来比以前干净些。不知情的人,不会想到当年这里曾经爆炸。一个个行人,安静地走在街上,迎着太阳的,背着太阳的,快乐的,悲伤的,好像这世间一直岁月静好。
    当年,爆炸发生后,媒体上铺天盖地报道过,现在,没有人关注了。那几十条逝去的生命,淹没在时间的洪流里,越漂越远了。他有些惋惜,又有些释然。不忘又如何?活着,本来就很辛苦了,还总是被过去缠绕着,可怎么继续?他庆幸自己走了出来,又哀叹那些还在挣扎的人。
    在父母的安排下,他去相了几次亲,都失败了。见了面,他不声不响,总是低着头不看对方,借此掩掩饰自己的矛盾。眼前始终晃动着她的影子。
    直到有一天,他见了一个女孩。坐下之后,他还是不冷不热,女孩不在意,照样微笑着。正好是端午节,店里送粽子。服务员和客人石头剪刀布,客人赢了就能得到一个粽子,他连赢两个,大家都笑了。粽子盛在一个干净的小磁碟里,摆在桌上,很雅致。女孩拿起一个粽子,剥开,送到他眼前。他愣住了,接过粽子,绷着嘴,说了句谢谢。他去洗手间,进门,上锁,头抵在墙上,有些透不过气来,心颤抖地厉害,好像要加速到一个顶点。以前吃粽子,她也是替他剥好,她嫌他会把粽叶弄破,搞得手上黏糊糊的。
年底,他要结婚了,和那个给他剥粽子的女孩。房子他没管,都是爸妈给收拾的。结婚照换下来了,家具也都换了新的,只有阳台上那盆贴梗海棠,不知道怎么处理。
    他去了趟岳父岳母家,告诉他们自己要结婚的消息。他们听了,心里五味杂陈,最终由衷地祝福他。他有些内疚,低着头,盯着地板。岳母看出来了,拉起他的手。
    “你这样很好,这样才对,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好好过日子。”她拍拍他的手,笑了。岳父去一边,点上一支烟。
    结婚的前几天,岳父岳母来看他了。临走,岳父指着那盆贴梗海棠:
    “这花,是个木本花,长在盆里它伸不开根,我带回去吧?栽到地里长得好。”
    他沉默了几秒钟,蹲在花盆前,抚着那些枝叶,回想它开花时的样子。
    “你要是想来家看看,随时来。”岳母说。
    “嗯。”他使劲点点头。
    岳父拍拍他的肩,把花盆搬出去了。(6000字)
                                                                         为纪念2013.11.22黄岛爆炸而作




作者:丁鹏,山东东营人,文学博士,高校教师,现居黄岛。著有长篇小说《旧乡记》。
地址:266555  山东省青岛开发区江山南路116号鲁商蓝岸国际3-2-1902
手机:15053291703(微信同号)   邮箱:973343570@qq.com
账户:621661 6006001433043(中国银行东营石油大学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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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9-9 17:14:29 | 显示全部楼层
结尾很好,人总要往前看。前岳父母深明大义。小伙有情有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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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9-12 09:54:4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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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15 13:19:49 | 显示全部楼层
张巧梅 发表于 2019-9-9 17:14
结尾很好,人总要往前看。前岳父母深明大义。小伙有情有义。

谢谢张老师审稿并点评。这几天有点事没登录,回复晚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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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15 13:20:1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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