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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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利

三叔最近总是莫名的胃疼，一疼起来满地打滚。

这几天，三婶给城里上班的大姐去电话，让她托人给三叔找个好点的医生，检查一下到底得的啥病。大姐从小学习好，后来考上医学院。平日里，村里谁要到省城看病，都是托大姐帮忙。现在轮到自己亲爹有病了，大姐自然很是上心。

期初，三叔是不愿意去医院的，他一辈子从来没去过医院。头疼脑热都是去诊所拿点止疼药，忍一忍便过去了。并非他的身体多好，他进到医院，两腿就开始发软，想瘫坐在地上，手也跟发抖。有的人晕车，有的人恐高，他属于晕医院。所以，能不去医院，他都尽可能不去。但是现在胃疼的厉害，自己心里也直犯嘀咕，怕是什么大病。

收拾妥当，他们一早乘坐村里的乡间客车中转到市里，再转车到省城。一路折腾到近中午才到。大姐早早就在医院门口等着，三叔沉着脸，估计心里翻江倒海，像是在等待一场宣判，内心忐忑，无言以表。大家都理解他的心情，只是宽慰他。

大姐说：爸，没事啊，就是检查一下，没什么大事的。

嗯，我知道，应该不是啥大病。三叔牵强附和。

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菜做饭。

在家吃饱了，我不想吃，你给你妈做点吧。

三叔转头看了看三婶，三婶摇摇头说：我也不饿啊，等饿了再说吧。

大姐跟医生约了下午两点，时间尚早。她把三叔和三婶先接到家里去了。她家离医院很近，隔着一条马路，属于医院家属楼。他们虽然来过几次，但每次来都是晕头转向。这次依然是。三叔和三婶跟着大姐，穿过马路，走进他们的小区。大姐家的小区很高档，以前三叔心情好的时候，总跟我们说每次去大姐家，保安都给他敬礼，他说自己很有面子。现在他耷拉着脑袋，才没心情抬头看保安是否给他敬礼。如果能身体无恙，他给保安打个敬礼，甚至给保安跪下都行。当然，他也知道这是徒劳的，保安又不能主宰自己的生死，甚至医生也不能，所以，他大脑很清醒，他不会给保安下跪，也不会给医生下跪。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恐惧和脆弱，更不想让闺女和老婆发现。

进了家，还是熟悉的环境。大姐家的房子是他给设计和装修的，这也算是他的作品，他干了一辈子装修，心灵手巧。如果再有点学历和文化，说不定能成为一个建筑师。但是，这种事只能想想罢了。他也很知足，三里五村，对他都是好烟好酒热情招待，都佩服他的手艺。

他们在大姐家休息了一会，便又回到医院。由于大姐提前都联系好了医生，所以省去了漫长的挂号和排队，径直去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简单问了问他的情况，开了检查项目，让他挨个做检查：心电图、B超、CT、磁共振。每一个项目，他都配合检查，像是在经历一场考试。他从小学毕业，就再也没参加像样的考试，因此他格外认真。一切检查完毕，大姐说：我先带你们回家吧，化验结果明天才能出来。

好，那我们就先回，你赶紧工作，别耽误你上班。三婶说道。

第二天，一大早三叔便起床了。刚想抽一支烟，还是忍住没抽，而且索性把整盒烟都丢到垃圾桶里了。他这是下决心要戒烟，抽了一辈子的烟，也戒了一辈子的烟，屡戒屡败。这一次是下狠心了。

到了医院，大姐对三叔说：你先坐着等等，我去拿化验结果。

嗯，去吧，不着急。三叔手里小心地捧着纸杯像是在取暖。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等待，尤其是面对生死的等待显得尤为漫长。但三叔坐得住，没有坐立不安，没有四下张望，只是木木地端坐在那里，像一尊雕塑。又如同手里的纸杯，即便已经空空如也，他也不舍放手。

漫长的等待，让人没有力气再等的时候，大姐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摞厚厚的检查报告。

没事，医生说没事，就是慢性浅表性胃炎，回家养着就好了。

说完，大姐就把所有检查报告摊开在桌子上，一张一张给三叔解释。三叔哪里能看得懂。只能怔怔地瞅着。一会来了一位医生，给三叔交代了一下，以后要戒烟，戒酒，少生气，回家安心静养。

三叔心里想，幸亏女儿在医院工作，现在医生很多都是黑心医生只追求多开药，多检查，把人当猪看。这些医生真好，没让自己多花一分冤枉钱。

花钱不高兴，但有些时候不花钱也未必让人高兴。

大家沉重的石头总算有着落了。中午，大姐炒了几个菜，三叔喝了点酒，也很郑重地跟大家说，从此以后滴酒不沾，一支烟也不抽，仿佛这顿饭是一次宣誓大会，也仿佛是一次告别仪式，告别烟和酒。

回去以后，三叔简直是彻底大变样，做到滴酒不沾，每天像城里人一样，早晨起来跑步，围着村，从东头跑到西头，村里的人都放下锄头看他跑步。

三个月以后，三叔去世了。临去世的时候，他握着三婶和大姐的手说，难为你们了，为我隐瞒病情，其实我早知道了，我一直胆小，也怕死。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以后你们娘俩好好活着。

自从三叔得病以后，三婶也是强装笑颜，她又不是演员，怎能演的如此完美。倒是三叔表现的悠闲自得。这份悠闲后面有多少恐惧和绝望的不眠之夜，只有他自己知道。

个人简介

金利，八零后，烟台人，程序员。开发区协会会员。业余时间进行小说、散文、诗歌创作。作品散见于《中国作家网》《黄海文学》《山东诗歌》《烟台晚报》《烟台散文》《作家导刊》《齐鲁文学》。“心中有爱就是年”入选《胶东散文年选2019》。数年来先后在各种省、市级报刊、自媒体发表小说、散文、诗歌累计二十余万字。

联系电话：18615355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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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得出奇，但不合理。想想有没有更好的结尾？比如三叔病 好了，医生不信，说是癌症晚期。有点粗，再打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