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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肩包 散文 王汝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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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21 16:46: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双肩包
       去年冬天,我在烟台毓璜顶医院骨科住院。
       一场大雪,病房和走廊人满为患。
      
       我住的病房,刚催出院一位就抬着进来一个骨折大哥。
       刚来的大哥六十五了,是雪后超市买菜开车门就蹾地上了。事后,忍痛开车回家躺床上再没起来,已经两天了,是朋友、妹夫和侄女坚持说服送进医院。经检查:股骨颈骨折,下肢多处血栓。
       傍晚,折腾了一下午的患者在护工的服侍下吃了晚饭就催促妻子喝粥吃煮蛋。
       冬天的白天很短,对于病号时间很长,对于这位刚来的大哥很急促。他妻子刚咽下饭就让她把包拿上病床,一股脑倒出来。
       大姐和大哥岁数差不多,大约一米六七个子,微烫小卷葡萄紫色短发,白净圆脸,始终面带微笑,话少而音细语轻,偶尔和人对视必点头示意。她的平和遇乱不惊心态与病房家属的愁眉苦脸患者的痛苦无奈相比,无疑给我留下了美好的记忆。
       大姐静静地坐在躺椅上,眼睛瞅着空包,一个普通的男女通用的黑色双肩包。
       大哥指使护工拿出储柜刚安置好的六个苹果两卷卫生纸和新买的八个白水煮鸡蛋,让妻子装进包,并把装有八分满热水的女式保温杯也装进去放好。然后对妻子像对孩子似得嘱咐路滑别摔跤之类,才放心让护工送出医院后门。
       大哥说,他们家离医院不远。妻子没有方向感,在医院不认路。医院外,家的周围,妻子熟。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妻子打来电话,进了医院,不知道我们住的病房是几楼哪个科几号病房。
       当天晚上七点许,大哥与妻子视频电话,全程监控指挥:拿出包里的水杯,吃茶几上的两种药。
       第二天,护工把妻子领进病房时,妻子背着双肩包手里拎着八宝粥和煮鸡蛋。
       大哥让妻子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交给护工放好:六个苹果、两卷卫生纸、八个水煮蛋和一只水杯。
       一整天,护工很到位,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子,眼精手快,既有眼力价又专业,大哥的妻子手忙脚乱也没看帮上什么忙。
       转眼傍晚,她们吃完饭,大哥又安排护工给妻子装包:六个苹果、两卷卫生纸、八个水煮蛋和一只装有八分满热水的水杯。
       晚上,准七点,大哥夫妻视频电话:拿出包里的水杯,吃茶几上的两种药。
       转天,护工准时把妻子领进病房时,妻子还是双肩包手里拎着八宝粥和煮鸡蛋。包里依旧:六个苹果、两卷卫生纸、八个水煮蛋和一只水杯。
       连续三天。引起我的好奇。
      “哥们,”晚上无聊,我问:“几天了,没见你孩子来。”
      “哦”,他叹了口气:“儿子在深圳,有自己的一摊,告诉他干啥?只能给人添堵!我也发觉病房里要不是另一半伺候再不就找护工。老年人啊唯一保佑就是雨雪天尽量不出门摔跤,尽量保持健康。”
       “我看大姐还行,”我试探着说。
       “你看她像个人似得哈,没看她话少么?话说不完整的。小脑萎缩,三年了,从没离开我。目前这样已经不错了。”
      “既然这样,应该减少负担,干嘛老让她背那几样东西跑来跑去?”
       “她没有记忆,转身忘,你给她装回的东西她会以为是自己需要上医院带给我的。她也不认人。现在只认得我和我儿子。再就是住处周围几条街。”
       “这种病精神比肉体更痛苦”我安慰他说“还好,看情形你心挺细的。”
       “没法子,她身边就我一个亲人.......”
        护工帮大哥翻了个身,很痛苦,说不上是精神还是肉体、骨头。
        我知道,骨头连心。

       每天晚上,大哥总视频告知妻子这样那样,比如,看看冰箱里的东西,茶几抽屉里的纸巾,大衣柜右手门换洗衣服,床头柜底抽短裤。

       又是一个早晨,护工早早下楼把大姐领上病房,她看见我们依旧微笑、点头。
       还是背双肩包,手提八宝粥煮鸡蛋。
       吃完早点,大姐开始取出包里的东西,护工习惯性站在面前一件件接过,放好。
       病房里我们都知道包里有苹果、卫生纸,煮鸡蛋、水杯。一样不多一样不少。
       “别人玩手机,她玩包,”大哥说。
      “她喜欢包吧,女人都这样,”护工插话。
       “这个包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唯一物品,”大哥说:“她老家是东北齐齐哈尔,当初来烟台找工作,她亲戚介绍给我......我们结婚后只要吵架她就收拾这个包扬言回老家......后来她亲戚回东北了,这里只留下了她。她是独生女,岳父母从没来烟台看过她——也就是她亲戚走后我们再没吵过架。现在,他们也不知道宝贝女儿病了。”
       病房鸦雀无声,我们似乎忘记了各自的病痛,静听大哥时不时自言自语。大姐依旧微笑着瞅她的包,好像有取不尽的宝贝。
      “男人”,大哥用力看看妻子,又转头看看房间里病床上我们躺下的另外两个男人:“男人,我们有一个双肩包,一面肩负自己的健康幸福,一面肩负妻子家庭。”
       我们没有说什么,包括自己身边昼夜陪护身边、擦屎端尿的妻子。
       我抬起身子,看着大姐躺椅上依然倒腾空空如也的双肩包,陷入沉思:大姐对包的执着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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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28 14:24:2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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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30 21: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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