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爱情

母亲的爱情（小小说）
王喜明

1961年冬天的一天中午，父亲正在粉刷迎娶母亲的新房时，见二叔惊慌失措地跑进来，说：
“哥，我惹祸了！”
父亲问：“咋的了？”
二叔说：“我给赵大脑袋的鼻子砍了！”
父亲惊诧了眼睛。父亲和二叔是双胞胎，两人长得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别人很难分清谁是老大谁是老二，当年都20岁。母亲19岁，是整个大队最漂亮的姑娘，有众多的爱慕者。父亲是托了保媒最厉害的张婆婆给说的媒，母亲相中了父亲的憨厚和善良，俩人就订婚了，彩礼也过了，亲家也会了，就等着冬闲时把婚事给操办了。
二叔当年准备去当兵，已体检合格，政审也通过了，就等着穿军装上部队了。全家都为他高兴，农村孩子当时想出息人只有当兵这条路。二叔也是为了父亲好，想着办喜事要做酒席，得烧很多柴禾，就去东山砍树枝，碰巧赵大脑袋也在那里砍柴禾。赵大脑袋是有名的惹不起，依仗着他的叔叔是大队的治保主任，在村子里是横着膀子晃儿。砍着砍着就因为一棵树枝，两人就发生了口角，赵大脑袋先动手打了二叔一巴掌，二叔下意识地用镰刀一划拉，就把赵大脑袋的鼻子给砍掉大半啦。赵大脑袋捂着鼻子边跑边说：“你敢砍我的鼻子，你等着，我报案去！”
听完二叔的述说，父亲狠狠地埋怨了二叔几句，说：
“快，咱俩换衣服。”
哥俩就马上换了衣服。父亲是这样考虑的，如果二叔犯法了，这兵是肯定当不成了，就毁了二叔的大好前程，如果公安来抓人，父亲就顶二叔去。没过多久，赵大脑袋的叔叔就领着公社的李公安和几个民兵找来了，喝问道：
“谁打伤了我侄子？”
父亲跨前几步，说：“是我！”
民兵们三下五除二就把父亲绑了。
这时，邻居们呼啦啦地围着看热闹，父亲在被押走时，看见了人群中的母亲，母亲向他投来幽怨的目光。
父亲被关进了拘留所，想到为弟弟顶罪，虽然保全了弟弟，但自己的婚事恐怕要泡汤了，有那么多追求者的母亲还能嫁给自己这个犯人吗？父亲想着想着就流下了说不出滋味的眼泪。
一天管教对父亲说：“你跟我到探监室，有家属要见你。”父亲进了探监室，眼睛惊异了，是母亲！两人唠了许多磕，最后，母亲问：“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父亲摇摇头。母亲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啊！”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红纸卷着的纸筒，用红头绳绑着，递给父亲：“我给你的生日礼物，但你要等我走了以后再打开看。”
父亲回到监舍，打开纸筒一看，眼泪就止不住地淌了下来，原来母亲的礼物竟然是一张红彤彤的结婚证书！那晚，父亲兴奋的一夜都没睡好觉。
一个月后，父亲被判劳改一年半。由于父亲改造的好，提前一个月回家了，不久，父亲和母亲拜了天地。
洞房花烛夜 ，父亲问母亲：“有个事，我一直想问你，没有我，你是怎么领到结婚证书的？”母亲说：“你能替二弟顶罪，二弟就不能替你领结婚证书？”
原来，父亲被押走的第三天，二叔如愿以偿地穿上了军装，要离开家乡时，就把自己惹祸的实情告诉了母亲，母亲觉得父亲是个敢担当的大男人，就叫二叔顶替父亲和她一起去公社领了结婚证书。
此事都过去60多年了，如今父亲和二叔都健在，但母亲却在10年前离世了。                           
（1224字）



作者简介：王喜明，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在《小说家》、《百花园》、《小小说选刊》、《故事会》等报刊发表作品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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