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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
医生给母亲扎银针，密密麻麻地两条小腿全被一根根针扎满了。早上的阳光很清澈，就像水面上升起的氤氲之气，干净透明，充满了新鲜。辛睿连忙给医生送茶递烟，同时也给张岑一样的待遇。 医生表示不抽烟只喝茶，辛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双手递过去。医生默默地看一眼张岑，摇头表示拒绝。“这笔人情账有张局买单，”医生笑呵呵地站起身来，“张局，走了，上早班呢。” 张岑与辛睿对视一眼，辛睿笑着，如花的笑脸此刻让张岑心花怒放，医生的回答正是张岑所需要的，辛睿心里其实跟明镜一样，只是不说破。 辛睿将医生送到门口，由张岑开车送医生走了。辛睿回转身发现，妈妈看着满腿的针，眼里一遍茫然，同时还有一份疑问。辛睿蹲下身子盯着这些闪闪发亮的针，“这医生不错的，妈妈。”辛睿夸赞着医生的医术，同时也在安慰着母亲。 妈妈点点头，看着辛睿的目光里竟然是讨好的神色，这让辛睿心里阵阵发痛。 会好的，妈。辛睿在心里说着，眼眶里湿润了起来。 中午时分，辛睿正在琢磨着如何做菜时，张岑发来语音，说午餐他做好了送过来，让她不要自己做饭了。辛睿这才想起来，张岑原来是学过厨子的，做菜的手艺极佳。辛睿心里不由一阵激动，回复过去一个“好”。 辛睿按照医生的嘱咐，半个小时后将针全部拔下来。失去了束缚的妈妈目光中充满了希望的色彩，有种热流正在身体里流动，很舒服的感觉。妈妈说了这个感觉，辛睿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这个医生是真的医生，辛睿喃喃自语着，心里对张岑又悄悄加了一分。 午餐是张岑做好送过来的，辛睿妈尝了一下后再看张岑的眼神就不一样了。三个人呼呼啦啦地吃完了，辛睿妈尽是赞美之词，张岑很得意，看辛睿的目光开始变得热辣了起来。 辛睿避开张岑热辣辣的目光，开始收拾午餐残局。妈妈要午睡，张岑提着家伙事准备撤，辛睿默默地看着他。 “张岑，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子？”辛睿迟疑着，终于把心里憋着的话说了出来。 张岑意外地看着辛睿，辛睿目光里的神色是坚定的彻底的，张岑的手慢慢抖起来。辛睿走过去握着他的手，眼睛里充盈着泪水，然后缓慢地摇着头。 “你得懂我，张岑。我不是过去的我，辛睿也不是过去的辛睿了。”辛睿说完这句话后走开，留下张岑站在那儿逐渐石化。 张岑背对着辛睿，许久，点点头，然后拉开门走出去。 在张岑走出去的那一刻，辛睿眼睛里的泪水哗哗而下。妈妈看着辛睿痛苦的样子，伸手给辛睿，辛睿握着并蹲下身体，把妈妈的手放在脸颊。 “你是对的，睿。”妈妈轻轻抚摸着辛睿的脸蛋，“你既然选择了远方，那就不要再走错路了。” 辛睿点点头，妈妈的话让她的心里温暖了好多。 辛睿站起身走到阳台，正午的阳光很毒辣，想到在这样的环境里张岑送饭菜来的场景，辛睿心里又觉得自己刚才有些残忍。不是对张岑的残忍，而是对自己。缘分未尽又能怎地？辛睿痴痴地想着，心里的火苗无论如何也不能继续燃烧，必须戛然而止。 手机响了，辛睿拿起一看，是张岑发来的信息：为什么这么残忍？ 辛睿迟疑了下才回复：二十年前，你更残忍。 张岑发来一个大大的问号。 辛睿不想说下去，想要关掉。张岑又发信息过来：你心里一直在恨我啊！ 辛睿沉默着，盯着手机屏幕很久。 张岑再无信息过来，辛睿也没有再理会。 “我能不恨你吗？”辛睿盯着阳台上逐渐西斜的阳光，她想到了自己独自一人躺在医院的场景。“我打掉了我们共同的孩子，我曾经认为那是我们爱情的结晶。但是，在你的自私面前不值一提，你以酒醉的方式驱逐了我，在我的心里，你是个懦夫，张岑。” 辛睿泪流满面地盯着西斜的阳光，肩膀因为抽泣而耸动。
流完了泪，辛睿顿感轻松了许多。拒绝一个人的靠近，最好的理由就是拒绝对方的好。这是辛睿突然的醒悟，所以，她做出了决定。 辛睿擦干眼泪走到妈妈身边蹲下来，妈妈微笑着看着她，然后点点头，目光中居然有一种欣慰的神色在飘动。母女之间的默契达成了高度的一致，辛睿忽然笑起来，如花一般的脸蛋如同风景，将寂寞的屋子照得亮堂起来。 妈，我接你去温都呢，你去吧？ 辛睿笑吟吟地看着妈妈，妈妈点点头，伸手将辛睿的手握着，一股爱传递到了辛睿的身上，辛睿感觉自己变成了小女孩，在妈妈怀里撒娇的小宝贝。 阳光从窗户里射进来，正好将妈妈和辛睿笼罩着，金色的阳光将屋子里照耀得富丽堂皇，辛睿蹲在妈妈身边仰望着妈妈的脸，那些被岁月雕刻下的皱纹，每一道都记录着妈妈一生的坎坷与艰辛。 手机铃声将此刻的静谧打破，辛睿拿起一看是韩默然的电话。辛睿打开了免提，眼睛看着妈妈，“妈妈在身边呢，你想说啥？”辛睿很不客气地说着。 韩默然在电话里说道：“把妈妈接过来治病，可以吗？” 辛睿抬起头看着妈妈，一行热泪从眼睛里滑落下来，多日以来的委屈与愤慨，在韩默然如此柔情的关怀中化作了虚无，化作了感动，化作了热泪珠子。 辛睿哽咽着，没有说话，但是抽泣声还是能让韩默然听得见。 韩默然在另一端急切地问道：“辛睿，辛睿，你咋啦？” 辛睿蠕动着嘴唇，终于吐出来一个字：“好。”
离开
武汉白云机场。 辛睿推着轮椅，不时低头与妈妈说着话。赶飞机的人们匆匆而过，机场里好听的女声在播放着登机信息。 辛睿似乎听到了电话声，她拿起一看，是张岑。 辛睿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最后还是按下了拒绝键。很快，张岑的信息发过来，说是带着医生来了，但没有见着辛睿，问辛睿此刻在哪里。 辛睿迟疑了许久，回复：走了，再见。 张岑紧接着又打过来电话，辛睿看着手机上的名字，迟疑着、、、终于还是按下了拒绝键。 辛睿推着轮椅慢慢朝登机口走去，她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鸭舌帽，身上穿着的是白色的衣裤，整个人在晃动的人群中形成了一道白色的风景线。 再见，张岑。哦，再也不见！ 辛睿一路走着一路在心里默念着，此时此刻，她最希望最急切地是见到老公韩默然，她好想卧在韩默然的怀里痛哭一场。 以哭的方式告别所有的不愉快，似乎是另外一种方式的涅槃，或者重生。 （完） 作者介绍：董正文，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 地址：湖北省红安县红坪大道实验中学旁靓车坊 438400 电话：18671352748 微信：dongzhengw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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