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织布 文/王海军 昨日回家,发现姥姥的织布机被父亲大卸八块,零散一地。姥姥不在了,织布机也没了用处。 据母亲说,姥姥结婚的时候,那台织布机就在,应该有100多年了吧。没地方放,风吹日晒,早已风化严重,父亲就把它拆了。很多细小的零件,更是不知去处。 记忆中,姥姥每年都会在这个织布机上织几个月布,一般是在春秋两闲的季节。 每年秋后,地里的棉花收回家。姥姥就开始张罗织布的事宜。织布要经过很多繁杂程序,从棉花收获算起,要经过轧、弹、纺、浆、染、织等。 姥姥一般要挑选朵大、色白的上好棉花用来织布,通常是在地里拾棉花时,就分类收好。在地里收回的棉花因为带有籽,所以也叫籽棉。把籽棉摊在高粱秸秆做的“簿”上晒干,然后姥爷、父亲他们拿到弹棉花的坊里,先通过轧花机把棉籽脱去,只剩棉花纤维,这时称皮棉或生棉。这些皮棉分坨成球状,不能用于编织。再经过弹棉花把皮绵弹蓬松,就成为可以编织用的熟棉了,我们这所弹好的棉花称为“氧子”。 棉花做成“氧子”,姥姥才算真正进入实质意义的织布过程,这过程漫长而精细。 很多年过去了,姥姥纺线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吃过晚饭,姥姥把纺线车子放在小拐炕的一端,装上“挺杆”。姥姥则盘腿而坐,吱吱吱的纺线声响起。姥姥右手转动纺线车,左手拇指、食指和中指捏着“布叽”从转动的“挺杆”向后拉长,抽捻成一条线。姥姥再随着“挺杆”转动把纺成的线缠在“挺杆”上,顺势把手收回,如此往复。多少个夜晚,我就在姥姥的纺线声中入眠的。 “布叽”也是我们这一种方言。扯下一块“氧子”,用长高粱穗的那节秸秆卷起,在木板或小凳子上擀成长约20厘米,拇指粗的棉棒即是。我小时候也帮着姥姥做一些“布叽”,更大的目的还是玩。 姥姥纺好线,把一个个线球码放在小簸箩里。线球不是纯圆的,因在“挺杆”上取下,两头有点尖,如果把橄榄球加肥,也就是这样子吧,不过它是纯白的。 接下来,姥姥把线球绕成线圈或网成穗子,再将线圈和穗子经过浆、染,使线光滑,有强度,增加色彩。线圈将用来做经线,穗子将用做纬线。 织布机准备好,安放在堂屋,调平整,然后开始上线。只记得,姥姥在院子里,把径线梳理开,一根线一根线的平行缠到轴子上,有时按竖向花纹排列,如果织白布,就不用分花色了。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我不清楚,在这不敢乱写。但相信姥姥肯定是下了不少的功夫。 姥姥在姥爷的帮助下,把缠好径线的轴子装到织布机上,把径线牵到另一头布好线。把浸湿的穗子装在梭子里,引出线头,算是准备就绪。 那段时间,我每次放学走到胡同口,听到哐当哐当,咔哒咔哒的脚踏织布机声和梭子的穿梭声,我便知道姥姥是在织布了。一进家门,看见姥姥坐在织布机的坐板上,那坐板光亮,稍向下弯曲,那是姥姥经年累月的勤劳所形成的。姥姥双脚娴熟的踏着脚板,两层经线上下交错,双手则推动挡板,同时左右投掷着梭子,仿佛与织机浑然一体。我现在闭上眼睛,脑海中依然浮现坐在织布机上的那个小老太太。 姥姥织的布便是我们惯常所说的粗布了。用它做成的单子,铺在床上冬暖夏凉,很是舒爽。那时也有很多人用粗布做成衣服,不过我没记得穿过。曾几何时,各种细致、鲜艳、柔软的布料涌入人们生活,粗布被人们舍弃。但近几年,人们又有追求“粗”的现象。不过这种“粗”更健康、更天然,我认为生活还是要适当“粗”一些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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