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数民族茶文化随笔二题 钱国宏

少数民族茶文化随笔二题

钱国宏

神奇的苗家“虫茶”

在贵州苗寨，人们经常会看到：每家每户炊烟袅袅之时，主妇往往将淘米水倒进一个大木桶内，桶内是刚刚采摘的茶树鲜叶和香树叶。这种混合了淘米水和茶树叶的物质，几天之后便会发酵而产生一种特有的氮气味，这种气味招引一种被当地人称作“化香夜蛾”的昆虫成群来此安家落户，生育繁衍——它的幼虫特别喜食腐烂的茶叶和香树叶，并排出一粒粒比菜籽还小的虫屎。苗家人把这种虫屎收集起来晒干，这便是当地赫赫有名的“虫茶”！

这种“化香夜蛾”，学名“米缟螟”，“虫茶”即是米缟螟的幼虫采食茶叶后留下的粪便干制而成，由于冲泡之后色如茶水，故有“茶”名。这种茶叶非常珍贵，只在黔东南州东南部与湖南交界的一些地方才会生产。后来，人们为了批量生产虫茶，便采取了一些人工制茶方法：每年仲春时节，人们到山里采回一些带刺儿的苦茶枝叶，放入沸水锅中稍煮一会儿，捞出晾干后，装进木桶或箩筐里，每放一层苦茶叶，便洒上一层米汤水，装满为止，而后置放在火塘楼上。数月后，这些苦茶叶中就会生出一种小虫，它们以苦茶叶为食，虫子长大后蜕变成蛾飞走了。半年以后，人们将木桶、箩筐内的叶柄、叶脉和残渣筛簸，便得到了头批虫茶；把筛簸剩下的残渣倒入木桶封存，过了月余，再拿进行筛簸，二次得到虫茶。一桶、筐茶叶可连续筛簸两三次。每百斤苦茶叶可得10余斤虫茶。这种茶是一种天然的“浓缩茶”，饮用虫茶时要先在杯中倒入开水，后放入适量虫茶，盖好杯盖，虫茶粒先漂浮在水面，待其缓缓下沉到杯底并开始溶化时即可饮用。虫茶泡出的汤清香宜人，沁人心肺，饮之解渴生津，令人顿感心旷神怡。同时，虫茶也是一种很好的医药保健饮料，具有清热、祛暑、助消化等功效，对腹泻、牙龈出血均有较好疗效。据权威数据显示，虫茶的营养价值高于普通茶叶，除了含有多种氨基酸外，还含有人体所需的微量元素等有益物质。

虫茶别称“虫屎茶”“龙珠茶”，极具苗寨特色，可谓是民族茶饮的代表。来到苗寨，主人以虫茶款待，是表达对客人极大的尊重。虫茶自古就属于贡茶，清光绪年间编修的《城步土志》中载：“茶有八峒茶……，茶虽粗恶，置之旧笼一二年或数年，茶悉化为虫，余名曰‘虫茶’。茶收贮经久，大能消痰顺气。”关于苗族虫茶，有这样一则传说：清代乾隆年间，湖南城步横岭峒一带的少数民族起义，被清军镇压后逃进深山。因一时无食物充饥，无奈即采嚼灌木丛中的苦茶枝鲜叶为食，始嚼时感苦涩，食后觉回味甘甜，遂大量采摘，并用箩筐、木桶等储存起来。不料几个月后，苦茶枝叶被一种浑身乌黑的虫子吃光了，筐中、桶中只剩下一些呈黑褐色、似油菜籽般细小的渣滓和“虫屎”。人们惋惜之余，试探性地将残渣和虫屎都放进竹筒杯中，冲入沸水，只见顷刻间，泡浸出的褐红色茶汁，竟香味扑鼻，欣喜之下饮之，觉分外舒适可口，且清香甜美。从此，当地的苗族同胞们便刻意将苦茶枝叶喂虫，再用“虫屎”制作成“虫茶”，成为苗寨的一大特色，风行至今。

如今，虫茶作为一种天然保健品，已赢得了“茶中黑金”美誉，出口海外，其价格堪比黄金！（钱国宏）

畲寨无茶不成寮

畲族是我国南方的一个少数民族，主要分布在福建、浙江、江西等省份。畲族人民崇尚自然，喜欢饮茶。畲民依山结庐聚居，垦山为食生存，很早就植茶制茶、饮茶，留下“畲山无园不种茶”的谣谚——浙江景宁有“惠明茶”，福建闽东有“坦洋功夫茶”，广东畲族有“洪奉茶”……“园里无茶不成寮（屋），山上无茶不成村”，成为畲乡茶文化的真实写照。

畲族同胞素重饮茶，向有“茶哥米弟”之说：正月出行要饮“新年茶”，祭祀要喝“敬神茶”，婚礼要喝“新妇茶”，待客也以茶为先。平时，家家户户灶头都会放置一个陶制茶壶或茶缸，壶中、缸内茶水常年不断。外出下田劳动时，茶水也是随身携带。

畲族同胞喜欢种茶饮茶，因而也更精于制茶。浙江景宁畲民制茶讲究精良，互赛高低，历来佳茗迭出，旧时为州县的贡品，称为“惠明御茶”。清代学者严用光《惠明寺茶歌》中赞叹曰：“敕木峰高插苍昊，山中茶树殊超伦。”1915年在旧金山的万国博览会上，惠明茶以其“肥壮卷曲、银毫显露、甘醇爽口、香郁持久”而荣获一等证书和金质奖章。

畲家日常生活中是极其看重茶的，以至形成了一种具有民族特色的“茶礼”。年轻人结婚时，婚礼上便有专门的“茶礼”。姑娘出嫁上轿前，要用茶叶拌上米谷，贮在樟木八角红漆茶盘中；娘家人边唱《分酸歌》，边向厅堂撒茶米，意为“娘家播下茶种谷种，日后能发丁发财”。有的地方在姑娘花轿出门时，以一碗茶叶拌米谷撒向轿顶，祝福一对新人“一路平安”。有的地方新娘花轿到达男方家时，新郎的姑母手执托盘，摆上两杯清茶向轿里幌一幌；新娘立即起身递上红包，并把随身带来的花生、米花之类“茶泡果子”抛撒出轿外，让围观的孩子们争相拣拾。这项程序进行完后，新娘才可以下轿进屋，拜堂成亲。

闽东一些地方，新婚之夜，新娘要先向舅公敬“九节茶”。意为舅公为首饮新娘第一杯糖茶时，压在杯底的红包要有“九节薯郎”那么大。新娘过门之前，亲家嫂要向前来接亲的亲家伯敬“宝塔茶”：在红漆樟木八角茶盘中，将五大碗茶像叠罗汉一样叠成三层，—碗做底，中间三碗围成梅花形，顶上再压一碗。饮茶时，亲家伯要用牙咬住“宝塔”顶上的一碗茶，以双手夹住中间的三碗茶，连同底层的一碗茶分别递给四行“行郎”（轿夫），他自已则一口喝掉咬着的那碗热茶，才算功夫到家。要是翻碗或泼溅茶水，就会遭到亲家嫂们的善意奚落。

畲家有句俗语：“谈天泡牙，咸菜送茶。”意即畲家人高谈阔论时离不开茶，劳动闲聊也离不了茶。畲家但凡有亲戚朋友上门，主人必先用茶水相待，然后才可以开口交谈，否则被认为主人无礼、不懂规矩。客人一般要喝两碗茶，因为“喝一碗是无情茶”。 浙江景宁畲族有一种说法：“一碗苦、二碗补、三碗洗洗嘴。”因此，招待客人时要多喝几碗茶，以示主人热诚、客人懂礼。景宁畲族向客人敬茶时还习惯唱《敬茶歌》。对歌前，歌手主动给客人端茶，然后起歌头：“白碗泡茶清又清，食清茶歌有情。”客人也要接茶对唱，于是，敬茶、接茶、饮茶，便成了一场热闹非凡的“对歌赛”。

很多人知道大理白族有“三道茶”之俗，殊不知畲族也有“三道茶”！畲族三道茶分为“清茶”“浊茶”和“沥茶”三个过程。清茶是指畲族人在泉水或山泉中煮熟的茶叶，味道清香，有助于消化。浊茶是指将煮好的茶叶加上米饭和蔬菜，煮成一种类似粥的食品。沥茶是指将煮好的茶叶过滤出来，加上糖和花生，搅拌后饮用。畲族三道茶的制作过程较为简单，但很注意茶叶的选用和煮制的时间，而且三道茶的味道、营养各具特色，因此“畲族三道茶”在畲乡很有名气。

畲族人家世居偏僻山区，交通不便，过去缺医少药，因此畲家发明了许多以茶治病的良方——“药用茶”。将浓茶与鸡蛋煎炖，能平肝补肾，消除疲劳，祛风湿，疗感冒。以茶泡姜，可治痢疾。以茶泡糖，可和肠胃。用茶与银器、大米、小麦、黄豆、稻秆、灯芯等七宝煎汤服用可以去惊。畲乡还有两种特殊的药用茶——“擂麻茶”和“打油茶”。将芝麻、米花、花生等放于擂钵中研磨至碎，与茶叶一起冲泡，这便是擂麻茶。这种茶清香爽脾，具有“茶点”的味道。打油茶也是一种擂茶，不同的是芝麻等料须用油炒过。打油茶一般用于祛寒湿、防感冒，兼有补养之功效。

关于茶的药用功效，在浙江景宁畲族地区流传着这样一则民间故事：传说惠明寺长老下山化缘，途中乘船，遇着一位乐清的客商，两人话语十分投机。分手时，客商给长老送了很多银两和布匹，而长老只送给客商两张惠明茶叶，并交代客商：在危急时刻可以用它来救急。客商回到家中，正遇妻子分娩难产，情况十分危急。客商想起长老的叮嘱，急忙拿出那两张惠明茶，给妻子冲服，工夫不大，一个肥肥胖胖的婴儿便哇地一声出生了！这个婴儿就是乐清状元王十朋。因此景宁畲族地区便留下了“二张惠明茶，救下两条命”的美谈。（钱国宏）

作者地址：[114100] 辽宁省鞍山市台安县委党校院内（恩良东路21号）台安县委党史研究室306室钱国宏（收）；微信手机18842247776；

作者简介：钱国宏，笔名快哉风，生于辽南，作品散见报刊，对文史、旅游、收藏、美食、民俗用情用心。出版文集《忽然半生》《浮生游踪》《国宏说历史》《藏海泛舟》《民族异彩》等10余部，辽宁省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辽南民间文化研究会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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