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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8388字)-《复音口琴》-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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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24 13:25: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复音口琴
董是
还有人会记得那件事吗?二十多年后,当我坐在金山大酒店的包厢,心里竟冒出这样古怪的问题。
除了公司工作群,其他所有群我都设置为“消息免打扰”。工作时,我手机也是设置静音。我是一名程序员,需要安静地敲代码。但毕竟有无聊的时候,像鱼儿会透出水面吸一口新鲜空气。在写完一段代码,启动,运行调试时,我会拿起手机浏览一下,重点看看自己关注的群。这其中就包括我的高中群,我们群的名字叫阳城4903,我们这一届是49届。我看到群里有一个公告:亲爱的同学们,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我们毕业已经二十年了,不知道你们此刻在哪座城市打拼,是否结婚了,是否还记得曾经的老同学。在这二十年之际,我们倡议组织一次同学会,时间暂停在农历腊月二十五。请大家提前在群里报名接龙。
张雪芹报名了。
刚上大学的时候,我跟她通信了一段时间,直到她不再给我写信,交往才算终止了。有时候我也会心里琢磨,是不是我们的交往完全是我的一厢情愿,甚至是自己编织的幻想。或许在她心里,我们根本不是最好的朋友,哪怕“之一”都算不上。
   我和她分在一个班。当时我希望学文科,但没有把握,虽然我现在是个不籍籍无名的小说作者。当年是没有预料到,我会把小说作为生命中这么重要的事情。否则我肯定不管任何人的阻拦,坚决报文科。事实上,我即便报也没有人会阻拦,包括我的班主任——在他眼里不会觉着我学文科可惜,毕竟我的理科也不咋地。
我坐在第五排靠墙的位置,她是我前桌,她在里面,我在外面。张雪芹,我当时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脑海中第一浮现的是《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随即我又想到,她的父母应该是有文化的,不管名字是不是他们起的,至少他们是认可的。在这一点上,也能看出他们的文化。不像我的名字,李大力。一看充满着土里土气。这个名字一度让我自卑,和傻子、饭桶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等词是同类。也不知道当时父母是怎么想起给我起这个名字,或许他们希望我能继承他们的土地,继承他们的农民职业,也或许是他们认为有力就能走遍天下。
你是哪个镇的?我用中性笔轻轻戳了一下她的后背,她回头猛地转头我看了一眼,从上到下,因为我们坐着,她只能看到我上半身。她嘴里吐出“团旺”两个字,把头转回去,仿佛这两个字是一道口令,随着口令把门关闭。我没好意思再说什么,至少,我没有讨她喜欢。当然,我跟她同感。她黑黑的皮肤,穿着一件红色的外套(多年之后,我也曾买了一件跟她一模一样的红色款式,也算是情侣款,只是她不知道),头发短,齐耳,牙齿很白,穿着牛仔裤,腿很粗。当然她坐着我是看不到的,是在课间她从走廊往外走的时候,我无意间瞄到的。
   我对她不是一见钟情,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当然我对她也不是,虽然我没有亲口问过她,因为我心里装着另一个女生——
  在一个军训的晚上,我走到门口的小卖部,拨通了岳晓宿舍的电话。“喂?”她先说话了。我说:“是我。”“你还好吗?”她说:“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谁呢。”她的声音由警惕试探,转而放松下来,音调也变得柔软磁性。我喜欢这种声音。我靠着墙,一手擎着电话,一手捂着耳朵,我怕旁边操场喧哗的噪音干扰我打电话,毕竟我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在打电话之前我们通了两封信。一封是我写给她的,另一份还是我写给她的。是的,她没给我回信。我体谅她可能是忙或者刚入学不太适应她的学校生活。我们没有考到一个学校。我在阳城一中,她在阳城技工学校。她没有想到我能考上高中,我也没有想到。不过,考不考得上她不关心。我们只是同学,顶多算是关系比较好的同学。这是表面上的,实际我喜欢她,但是从来没有跟她表白。怕她拒绝。况且我也没有感觉她喜欢我。每次老师让我们分组讨论的时候,一般都是她在说,我在看她说。她常常会说,你说啊,瞅我看什么。她的语气严肃又柔软。这是我解读的,我没有问过她。所以现在我要问她。
  哥?她叫我哥。这是第一次,但是立马我意识到,她肯定是听错了。肯定,但是我也没打听到她有哥哥。她住在水岔村,她的爸爸叫岳福全,货车司机,她的妈妈很漂亮。她们村从学校往西一直走,在靠近国道的地方往北转弯,看到的第一个村子就是。她家的电话是7892187。关于她我知道的很多,而且我可以自豪地说,这些都不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当然,我直接问她,她也未必告诉我,我猜想她肯定会说,管你什么事,我凭什么告诉你,甚至会有些粗鲁地说,你算老几。所以我不必费口舌,也无需花言巧语。没必要,我想办法接近跟他同村的另一个同学宋文飞,我主动给他买冰棍,帮他打饭,跟他兄弟相称。每一次讨好他,我都会假装不经意问他一些我想知道的信息:
“岳晓她爸是干什么的。”
“开货车的。”
“她妈呢?”
“她妈就是在村里干活,”“咱们这周去打篮球吧。”宋文飞会穿插他的问题。
“都行啊,”我回答。
他有时候也会抛出他的疑惑,“你是不是喜欢她?你问这些关你屁事?”
“她又黑又瘦,我不喜欢。”我敷衍着,他不再执着探究。
  我说:“我是李大力。”我亮出了身份。
“哦,是你啊。”她的语气变得有些迟钝、慵懒,似乎没有刚才的晴朗,变得昏黄。有可能是我的错觉,像一直以来我觉着她不喜欢我一样。
“我以为是我哥呢。”她强调了一遍她的失望。
“你哥是谁?”虽然有些话我几年说不出口,有些可以。
“王永达啊。”她很平静地说。我“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懂了,看来我有一个潜在的情敌了。我认识他,一直挺讨厌他的,倒不是因为他长得比我高,比我帅,学习比我好。初中时,虽然我们不是同班,后来我们一起考入了一中。她的一声“哥”让我更加厌恶他。这称呼充满了无暇遐想,多么包含情感的称呼。不像我,她每次都叫我“李大力”,那怕称呼我“老李”,或者“大力”,或者“力力”都没有。
  “你怎么一直没给我回信啊,我写的信你收到了吗?”
“信?呃......收到了啊,我还没来得及给你回信呢——我有男朋友了,我们一个班的。”
本来,她说王永达是她的哥哥这件事,需要我至少几个晚上来消化,甚至我都打算好了,主动去找他,就像当年主动靠近宋文飞一样,去了解一下,看看他是否对她有兴趣。现在看来没必要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告诉我她有男朋友,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哪怕有关系,她又是如何看出跟我有关系了。虽然我对她的爱是克制的、隐忍的。理智还是告诉我,被她发现了,她是在宣誓她的主权,也是在暗示我不要侵犯她。
我为了摆脱这种失恋,才主动跟张雪芹搭话的,虽然,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此后对她的爱也是那么不能自拔,而且更甚。
我当时真实的想法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想把自己的感情投射到另一女人身上。爱不爱不重要,只要能让我摆脱相思之苦。在我知道她有男朋友,而且男朋友不是我的时候,我整日的失魂落魄,刚考进重点高中的兴奋才过了不到几个月,就消失的荡然无存了。她真是放荡,不配拥有得我的爱,几个月的时间她就能爱上别的男人。她是轻浮的,绝对是。我的眼光是很准的。但即便这样,我还是爱她,我真相再一次给她打电话,告诉她,我喜欢她,从初中的时候就喜欢,我想问她:还记得我曾经给你画的一幅墨竹吗?其实,那就算是我对你的定情信物。收下的那天我是很兴奋的。
学校的大门白天紧闭,有请假条才能出去,哪怕晚上溜出去,走到她的学校估计到了凌晨了。我还是暗示自己,我一定会认识一个比她更好的女人,就像......就像张雪芹吧。
后来更大的痛苦慢慢压过了失恋的痛苦,我感觉学习越来越吃力,初中时,几人之下,几十人之上,而今恰恰相反。这种耻辱感,让我慢慢弱化对她的思念。其实,不是我的自制能力强,而是无能为力。倘若现在,我才不管有没有男朋友,我必须要得到她,哪怕你有男朋友,甚至你结婚了、生孩子了。在这种念头下,我才参加的同学会。说白了,我就奔着张雪芹去的。
毕竟将近二十年没见面,大家还是有些陌生,但陌生中又充满了急迫而自信的踏实。大家还是想尽快找到高中时的状态、感觉、情感的浓度和说话的深度。
她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她穿了一件乳白色的套裙,低胸,但又不显得庸俗,耳环是金色的,垂落到肩膀,有一些流苏随着她缓慢的转头,像是风铃摇曳。脸白嫩光亮,不在是高中时的黢黑,牙齿还是一如既往的白且整齐,嘴上涂抹着浓艳的口红,艳丽又不妖娆,算是画龙点睛吧。指甲是粉色的,娇滴滴的。她的左手腕带着一只手表,看不清什么牌子,外壳是金黄色的,右手戴着一幅金手镯。当然这些信息,不是我一眼就能看到的,就如同当年我为了获取岳晓的信息,也是一点点积累的。虽然这些信息我基本都忘记了,甚至别人在告诉我,也记不起来我的好奇,心无波澜。但是见到她的时候,我还是感觉心仿佛被雷电击中,引起巨大的震动,似乎一下把我过去的什么东西又一次击的粉碎——
我跟她没有紧挨着坐,不是我不想,是我先到了。我们基本都落座以后,她才缓缓到来,手里提着一个挎包,也是闪亮亮的酷奇的牌子。虽然很小,标志还是明晃晃的。
“不好意思啊,来晚了,亲爱的老同学们。”她说的声音爽朗又明媚。伴随着她的眼神扫视了一遍在场所有的人,大家对她的到来,报以微笑。刘伟宁站起来,张开双臂说:“哎呀,老同桌,来,抱一抱。”伴随她张开手臂的,还有她的嘴巴。人群中也有人嚷着说,来晚了,要罚酒的。她抱着刘伟宁,轻轻摆了摆她的后背,那么熟练又那么温暖。我在想,如果她主动过来,也跟我拥抱一下,我该怎么办?我会鼓起勇气当着大家的面紧紧抱着她,还是伸出手跟她握一下手。当然,只是想一想。她没有跟我拥抱,也没有跟我握手,甚至,我不确定她是否看了我一眼。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模糊而机械地试图朝每个人点点头,饱含笑意,这份笑意可能掺杂一些了迟到的歉意。我不知道,她来的动机是什么,是真的是想他们或者心里也有一个他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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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24 13:25:5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还是有些刻意地微微低着头,但又不让她发现我是在逃避她的眼神,还好我们不是正对的,我在她右手中间隔了宋欣、孟祥虎两个人,我想她如果不会刻意转头,她眼睛的余光是否能看到我。我宁愿她是没看到我的,否则对于她这份均匀的热情,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我总觉着,我们的情感要比他们是更深沉一些的。但是曾静的这份深沉,不足以匹配她这份寡淡的热情。
是的,她终究还是刻意的看了看我,在她跟刘伟宁说话的时候,我知道她的眼神落在了我的身上,我还是鼓起勇气,向前接住她的目光,她的目光和我的目光在靠近我的位置相遇。当然没有电视剧中的狗血剧情,多么的含情脉脉。她还是微笑着,只是比刚才的微笑更生动一点,嘴巴张开的更大一点,还是有些僵硬和不自在。
慢慢我看到她的微笑在融化。
几杯酒下肚,大家拘谨的状态逐渐瓦解掉了。从坐姿能看出来,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说过去,说现在。为了避免尴尬我是不是拿出手机看几眼,或许别的同学可能会我以为我有着急的事。
我记不清了,是哪一刻,我见到她开始心跳,开始让我意识到,我喜欢上她了。当然那时,我已经把岳晓忘记了,甚至她再次走到我的面前,我也会波澜不惊。因为我心理有了另一个让我波涛汹涌的人,在早晨跑步的时候,我和她个子一样矮小,她在第一排,我在第二排,有时冬天的雾很大,隔着几米就看不清人影,在她靠近我的时候,我的心跳骤然开始加速。甚至让我的步伐变得混乱,有几次我甚至走神踩掉了她的鞋,她显然没有生气,只是迅速的离开队伍,消逝在雾中,我的前面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像是我的胸膛裸露在风中,空荡荡的,我像往前走几步,弥补她的空缺,甚至我想拽一个人过来弥补,但是我又不忍心,还是想把这个位置,留给她,在队伍中,在心里,虽然每一步都充满了惊险,每一分钟都充满了期待和失望。在下一圈,她迅速从雾中闪现,加入我们的队伍。队伍被填满,我获得了片刻的踏实和宁静。
队伍散的时候,我会不自觉地跟她走一段路,无论她是独自前行,或者结伴而行。当然大部分时候,她和我一样会独自一个人,散漫而轻快地超前走,我跟随着她,直到她快走到女生宿舍的门口,我意识到,只能走到这里了。转而朝男生宿舍走去。我不知道她是否会感觉到身后有一个人。
那件事发生在一个平淡无奇的晚自习。当时物理考试的卷子刚发下来,我的分数一如既往很低,五十多分,也许是六十多分。这件事不足以让我难忘,也不会让我羞耻。同桌弯下腰像是在捡拾掉在地上的东西。我假模假样看着自己的卷子。
这时,我的同桌递给我一张折叠有些皱巴巴的纸,低声说:“她给你的信。”他用嘴巴“呶”了一声,指了指张雪芹。
信?我有些疑惑。这么近还用得着写信?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为什么不搭理我。你是知道的,你在我心中很重要。我们就不能不吵架吗?我想好好学习,咱们以后好好的,好不好?
我一字一句的看了好多遍,甚至比刚才看我的错题更认真,我感觉我的心要爆炸了。手都有些颤抖,我的脸发烫。我不知道如何能掩饰自己突然到来的那种幸福。原来,她也喜欢我,原来我的感觉没错,我感觉无比的幸福。这是第一次。幸福来的是那么突然。同桌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我,压低声音说:“赶紧给她回一封信吧。”我有些难为情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狡黠,嘴角微微扬起。虽然,我确定他不可能知道信的内容,但是我还是赶紧把信折叠好,夹在书里,生怕他会抢走。
我点了点头。
我从桌洞中翻找出当时给岳晓写信剩下的信纸,抽出一张粉色的。开始写到:张雪芹你好。后面我竟然不知道如何写。当然我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可是这一刻我竟然不知道如何下笔。
我一整个晚上都在恍惚该如何给她回信,到底说点什么。幸亏,我没有写完,更没有给她——
后来我才知道,是她写给她同桌的,当然她的同桌也是一个女生。
但是,这件事慢慢在我们的宿舍传开了。他们都知道我暗恋张雪芹,似乎所有人看到我,都嘴上挂着浅浅的笑,这个笑容,跟我的同桌一样狡黠,不可琢磨。
似乎所有人,都看透了我的单相思。我可以肯定所有男人都知道,我却无法得知,她是否知道。
晚上自习课后的操场上,我漫无目的又处心积虑地走着。我知道她也在,只要我走的够慢,总会与她相遇。操场跑步嬉闹的人很多。我不确定她是否能看到我,甚至发现我在前方等着她。她经过我身旁时,我能感觉到。几次,我想叫她一声,更想跟她说几句话,但始终没有勇气,甚至害怕这其中蕴藏着另一个更大的恶作剧或者陷阱。我宁愿保持这份遥不可及、这份踏实的安静。
在无数个平淡无奇的夜晚中一个特殊夜晚,八月十五。当然我是事后才知道的,在我从来没有奢望,也没有勇气,喊住她停来来说说话的时候,她主动停下来了,说了一句:“哈喽啊。”伴随她因为跑步而变得急促的呼吸。她的手臂由摆动变为自然下垂,“你一个人跑步?”我说:“是啊,一个人。”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粉红色的纸盒子,递给我说:“给,这是我爸今天送给我的月饼,给你一个尝尝,不要嫌弃小啊。”大脑来不及反应,只是机械地按照她的指令很信任地伸出了手。我在她的面前那么温顺又那么野蛮。“那我先走了啊,你也早点回去,一会熄灯了。”她的身子开始缓缓启动,渐渐消失。
我竟然没有拿什么回馈给她,哪怕一句节日快乐。
后来,我不知道怎么搞到了她家里的电话号码,在高考毕业后的暑假想跟她打一个电话,想问问她是否喜欢我,哪怕对我有区别于其他同学的一点感情。
电话接通了,她清丽地说:“喂?”我匆匆地挂断了。我甚至在一个无比炎热的夏天,从我们村徒步走到了她的村口,从早晨六七点,走到下午三四点,走走、停停、问问,像是一场旅行,又像是一场告白。当看到村碑:周家砚。我并未感到兴奋,反而像是完成了一次探险和登顶。我蹲在村北的角落,大口喘着气,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累的。我多么希望此刻她能从家里走出来,走到村碑,说一句,哈喽啊,你怎么在这里?
确实很巧,在今夜。
吃完饭,有人倡议去KTV玩一会,再找棋牌室玩个通宵,今晚要尽兴,彻夜不眠。我说,你们先走我随后到。我趁着晚上下自习课的人群,悄悄逆流而上,溜进了学校。
学校感觉没太大变化,校门被重新粉刷。门口还遗留着非典出入检查体温的篷布的拱门。
操场上,和当年一样,稀稀落落跑步的人,当年是泥土的操场,现在改成了塑胶跑道,干净,柔软。
刚才吃饭,没有跟她说什么话,虽然来之前,我做很多的幻想,甚至我昨天专门来到佳乐家商场的首饰专柜,我看中了一条金项链。标价大概四千多,在我的预算范围。我心理盘算过,这次见她一定给她买个礼物,再好好跟她表白:告诉她我曾经那么的爱她,现在依然是,看到就心潮澎湃,我们都是成年人,我想接下来的事情,应该水到渠成了。可是,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一度,在解散的时候,我想单独拽住她,让她等一下。但还是没开口,于是我打车来到了操场。眼下,我要好好盘算一下如何跟她表白,如何感动她,哪怕我看到她珠光宝气,但是哪个女人不希望多一个爱慕者呢?
“哈喽啊,”伴随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我的右侧的肩膀被一直手轻轻拍打了一下。
我回头一看,张雪芹。
“你怎么在这?”她有些惊讶,这句话我等了差不多二十年。
我们并肩走着,她在跑道的内测,我在跑道的外侧。
有几次,我的手背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手,我下意识缩了缩,心里几次想鼓起勇气,把这么多年的心思全部倾倒给她,但是始终觉着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想着再走一圈吧,慢慢气氛烘托到了,我就要跟她表白。
她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说她的生活境况,我没有主动问,都是她主动说,说了说自己的孩子,说现在孩子处在叛逆期,不爱学习,整天跟自己顶撞,让她很窝火。又转过头问我,你是儿子还是女儿,听话吗?我心理哪有心思回答这些问题。随便糊弄她说,女儿,还行吧。都是她妈妈在管,我基本不管。她嘴上紧跟着补充了一句说:“你们男人都是这个德行,从来不知道关心孩子的成长。”
后来说到高中。她说还是高中的生活好,虽然又累又紧张,但充实,每天都是争分夺秒的,有目标,有追求,不像现在,每天都是重复的生活,完全看不到尽头。她的这些情绪在饭桌上是没有丝毫表露的,我甚至错误的认为她过得很幸福,珠光宝气,红光满面,一个阔太太的形象,怎么能算过的不好呢?
我感觉我的目标更近了一步,我似乎能隐约感觉她生活的不幸,至少没有看起来那么幸福。
她又说:“其实......其实我经常想起高中,我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你。”她身上的香水味和我额头沁出的汗水,混合在一起。
“我?我真的这么重要,我怎么没有察觉呢?”我的话变得有点语无伦次。我心想,也许她是故意的这么说,故意的夸赞吧。还能怎么说呢。
“对了,我想问你个问题?”她突然停下脚步,转头郑重其事地看着我,“你上学的时候,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她面露笑意,这份微笑那么自然,那么温暖。
“你是说小学、初中、高中,还是大学呢?”“每个阶段都不一样啊。”我假装一本正经地回答,她用手使劲戳了我一下肩膀,“正经点,好好说话。”
“你呢?你有吗?”
“有啊,于浩洋,”她那么自然那么轻松,像是在说别人。
于浩洋我是认识的,是她的前座,我的前前桌。我确实没想到,也没有发现,她竟然是暗恋他的。我猜想,于浩洋一定也不知道,就像她不知道我暗恋她一样。
“他很帅,就是很帅,现在估计更帅。”
“毕业后,你没跟他联系吗?”
“没有,不好意思啊,自卑,人家估计肯定看不上我。”
“那你怎么不跟他表白呢?”
“表白也没用,再说了,难道喜欢就非要在一起,纯纯地喜欢不行啊,你这人真是......”她的手百无聊赖地在挎包上摸索着。
这时,她从包里掏出了一把口琴说:“这时当年你送给我的礼物。我一直保存着,烦躁的时候,会胡乱吹,但是始终没有学会,当年你还说,要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你就对我变得冷落了。”
这把口琴我记得,那是她过生日的时候,也是在这个操场,她给我月饼之前。也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她的生日,这对我很简单,只要我在意。我把口琴送给她的那个夜晚,她很开心,说等以后我要教她吹口琴,我说,好,等以后晚上在操场上散步的时候,我教你吹。但是这个承诺却始终没有兑现。
我接过口琴,其实我也好久没有吹了。甚至音符都变得忘记了位置,但是试了几下,我渐渐找到了每一个音的位置。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说:“看,同学们在找咱们呢。问咱们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去约会了。”借着昏暗的灯光我看到群里,有人在问。我也掏出手机准备回一句,想编个理由说我的车胎扎了,在修理。我不想同学们知道我和她在一起,况且真不是有意在一起。
她反倒是没着急回答,说:“来,咱俩照个相,咱俩还从来没有照过相呢。”她靠近我,用手机自拍,她把头靠得很近,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她的发丝触碰到我的脸上,痒痒的,她的脸几乎要贴到我的耳朵。这个亲密,还是当年我跟我妻子结婚照婚纱照的时候,摄影师说靠近点,我下意识靠近她,头微微倾斜。摄影师说,错了,是美女,美女要侧着头,帅哥不要侧头。事后我想想也对,确实没有见过男人依偎着女人肩膀的。
她竟然把照片发到群里去了,紧接着在群里附带一句话,我们在约会呢。二十年之约。羡慕我们去吧。
她指了指口琴,说;“来,给我吹上一曲吧。”
我停下脚步,呆呆地站在原地,突然特别想给岳晓打个电话,想对她说:我是李大力,我很想念你,你能否以后也喊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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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0-31 09:42: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种飘渺虚幻的中毒感,又有一种纠结无奈的刺痛感。不错,可投别处,但不太适合本刊。祝你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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