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刀韭菜比肉香”,想起这句俗语,春天的味道就涌上了心头,一茬一茬的乡愁便在这鲜美的味道中拉长。
清明前后,“夜雨剪春韭”的诗意便激活了乡间春菜的烟火味。“一畦春韭绿”,那嫩绿嫩绿的画面,在煦暖的微风中自由地摇曳着,养眼又养神。拽一根咀嚼在嘴,清新、自然、独特的辛香留在口边、挂在嘴角。
第一刀的春韭,妈妈总是在清明这一天才舍得割。因为在那个年代里,一冬的菜头全是白菜、萝卜和咸菜,就连过年吃上韭菜也是奢望了。所以,直等到春天的清明,春韭算是春菜之首了。如果赶上哪年冷,妈妈还会找块塑料薄膜捂出一小畦,那感觉就跟盼着过年一样。
在那个物资匮乏鸡蛋换钱的年代里,清明这一天为了让全家人都吃到鸡蛋的最好方法就是春韭炒鸡蛋,这样鸡蛋少用两个可多卖个。韭菜切得很细,然后与鸡蛋搅拌后下锅煎炒,那“滋啦”“滋啦”的声韵,如同诗人笔下律绝的节奏,抑扬顿挫,盛到盘子那黄绿相间的色泽,加上韭香蛋香的美妙,眼里和心里分明沉醉于一首唐诗或宋词的优雅,回忆起来那别致的味道还是暖暖的、香香的。后来,条件逐渐转好,鸡蛋不用换钱了,可第一刀春韭炒鸡蛋依然是清明这一天不可或缺的佳肴。
想起刈割第一刀春韭,那刀下去实在是不忍心的。一个冬天的沉寂和冷峻,酝酿出鲜活鲜活的翠绿。严冬成就春天,这翠绿就是春天的颜色。这一刀下去,真有点怜香惜玉,忍痛割爱的心绪。
但这就是韭菜的个性和品行,只要种一次,就可以割了一茬又一茬。割了又长,长了又割,不象那野草“一岁一枯荣”。也许就是这样,不割第一刀,也就长不出第二刀、第三刀来,也就没有人会种它理它了,更不会有“渐觉东风料峭寒,青蒿黄韭试春盘”的精妙了。
是的,想到了这些,就想到了一切,也就拥有了一切,自然也就觉悟了一切。化蛹成蝶,破茧而出,是需要阵痛的。春韭第一刀,不是痛的第一遭,生命在循环中往复,在循环往复中更生。
是的,既然开始了,就别驻足;当它结束时,莫去追悔。该忘记的要索性忘记,该放下的就要果敢放下。三年的冷暖,已成为一种过往。春天里,重新调整一年的思绪,欣然抉择一年的靶向和定舵。行程中的双膀该扛起来的就要义无返顾地扛起来。有得有失,有来有往,有生有死,才是生活的定律。
阳光充足,胜过一切过往。填写一首词作《鹧鸪天》,是第一刀春韭的记忆和激励。
“半阕新词拙笔填。春来运转喜相连。日蒸紫气乾坤朗,门对青山岁月安。莺啼序,鹊开篇。梅开九域意初还。而今迈步从头越,一路长歌中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