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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草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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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2-2 20:14:4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割草记
新华

上世纪七十年代,耕牛在我们那里仍是农民的重要生产工具。那时我们生产队养了十来头耕牛。为了把牛养好,全队每家每户都要向生产队交牛草。当然,你也可以不交,那就像吹哨子出工,你可以不去,生产队除了不给你记工分以外也不能把你怎样。
绝大多数人是愿意交牛草而且很积极的。因为不但可以挣工分,还可以把一些任务分给小孩,让小孩参加劳动,养成热爱劳动的好习惯。我们家就有一半多的任务是由我和弟弟妹妹去完成的。
我们每天放学以后,只要天上没下雨,都要去割草。由于我们生产队是浅丘地带,最高的山也不足百米,很适宜耕种,只要能挖的地方都挖来种了庄稼,基本上没有荒野和空地,所以,在本队要想割上一背篼草,那是非常难的事。遇到星期天或假期,我们就会到离家较远的地方去割。邻村有一个叫拱桥的地方我们就经常去。那里距家十来里路。拱桥是一座搭在一条溪河上的单孔石拱桥,大概五十米跨度,三米左右的宽度。那一带山高沟深,有乱石坡、荒山坡,荆棘丛生,还有溪河两岸的滩涂,这些地方的杂草长得比较多。
小学毕业时,我十岁半,那年的暑假,我一点暑假作业都没有,除了玩儿就是去拱桥割草。实际上割草也是去玩儿,那条溪河水不深,我们游泳、打泥仗、打水仗,玩得忘乎所以,草没割多少,皮肤却晒得黑不溜秋的。爸妈见了非常心疼,叫我不要去割草了,说差的他们抽时间去割。我是个很听话的孩子,按照爸妈的要求就不出门了,在家监督和指导弟弟妹妹做假期作业。等了几天,妈妈说,明天队里面不出工,要我和她到泥巴嘴去割草。
泥巴嘴在哪里呢?在铜梁县的安居镇正对岸。我跟着大人去安居赶过场,所以知道。所谓泥巴嘴,就是伸入涪江中的一个半岛,江水三面环流,半岛沿江的地都是洪水冲积的沙卵石滩涂和沙地,比较肥沃,生长着许多芭茅,也滋生着密密的野草。可是,那里离家三十里路呢,我觉得天热路远人小,很辛苦,因此很不情愿。她说,又不是要我去割好多草,主要是去陪她。她这么一说,我就答应了。
于是,头天晚上,妈妈就把镰刀磨得风快,准备好干粮,第二天,天麻麻亮就带着我出发了。她背着大背篼走前面,我背着小背篼跟在她后面。先前还勉强能跟上,可是,过了化龙场——邻乡的政府所在地,大概离家有二十来里路了吧,我就没多少劲了,跟不上她的步伐了,想坐下来歇一会儿。
妈妈说,最好不歇,累到了你就走慢点嘛,不怕慢,只怕站,这歇那歇,就把时间耽搁了,一眨眼就到中午,哪还有时间割草!你就慢慢走,我到前面等你哈。
不怕慢,只怕站!这是妈妈经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每当我对所做的事表现出懈怠或是犹豫,她就在我耳边唠叨起这句话来。我听了她的话,没有歇,只是放慢了脚步。
这一段是涪江边的河滩地,河滩上到处都是芭茅,一条路在芭茅丛中蜿蜒穿行,虽然太阳越来越高,但江风习习,并不感到太热。妈妈在前面拉出一段距离后,就停下来,割芭茅丛下的茅草叶,割下后用镰刀刨一个浅浅的小沙坑,把草叶埋在里面,做上记号。等我临近她了,她又往前快走,拉出一段距离后,又照前办理。
就这样不知不觉就到了泥巴嘴。妈妈在芭茅地里找到一小块青草地后,便停住脚步,放下背篼唰唰唰地割起来。我看草长得确实很密,但却有些浅,只有食指那么深,于是对她说,想找一个长得更深的地方。她还是那句话,不怕慢,只怕站,等你找得来,我已经割得差不多了。这次我没听她的,但刚跨出步子,她却叫住了我。我问她什么事?她说不要忙到去割草,先去水边弄一个小沙凼(坑),让河水从沙里浸到沙凼里,等哈儿(会儿)我们好喝。
这个我懂,是为了待会儿口渴和吃干粮时喝上干净水。于是,我继续向前,朝江边走去。在离水尺多远的沙滩上,镰刀和手并用,挖了沙坑来,直到看到有水浸进来才停手。弄好水坑后,我就到处去找草长得好的地方。莫说,还真有,走了一趟,我割了松泡儿松泡儿的一背篼回到妈妈面前。
可是妈妈这里呢?那大背篼都快装满了,而且是扎扎实实的。我本来想向她炫耀一番的,见这情形,就不好意思开口了。
妈妈见我回来,停下手中的活,站起来用手往我的背篼里按了按,一背篼立刻变成了半背篼。她笑着说,我说哈,不怕慢,只怕站,你看我的!这是不是和你认字是一样的?一天哪怕是只认一个,一个月就是三十个,就怕你偷懒,不认,个都不个!
她说得我不住地点头,接下来就想跟着她学。可她说不用我割了,而是从那装干粮的布袋里面取出一个旧的搪瓷盅盅,叫我去先前刨的水凼凼里舀水,准备吃干粮。盅盅上面印着:为人民服务——毛泽东。这个盅盅是当兵又转业新疆建设兵团的二爸留给家里的。
沙坑里浸了满满一坑水,非常清亮。我舀起来喝了几口:啊,凉幽幽的,沁人心脾!接着舀了满满一盅盅往回走,一路虽然荡撒了些,但还是有大半盅。这时,妈妈已割满了扎扎实实一背篼,看见我回来就停下了,随即将我那半背篼草装到她的背篼面上,冒尖怕掉,就用草绳十字系好。然后,我们移动到附近的一个阴凉处——芭茅丛下,开始吃干粮。
我们带的干粮是用苏打放在面粉里面发蒸的馒头,近尺长,像小树桩一样粗,俗名“马脚杆”,由于它没有真正的馒头那么泡,所以,必须喝水才能咽得下去。一盅盅水不够喝,我还走了第二趟呢。
吃了“马脚杆”,妈妈又开始割草装我的背篼,但只割了半背篼就不割了。我说,装满吧,我背得动。她说,你忘了,来的路上?
是的,来的时候,河滩的路边还埋了不少的草呢。我们一路往回走,一路收拾,每到一处埋草的地方就停下来,刨开沙子,把草装进我的背篼,顺便歇一会儿气。
一路收拾完,我的背篼也装得满满的了,背得动,但却有些沉,才走几十米就喘粗气了。妈妈说,歇一下吧?
我们便放下背篼歇气。这时,我调皮地问妈妈,怎么不怕站了?
妈妈笑了,她说不怕,爸爸说好要来接我们的。
我喜出望外:真的呀!那我们多歇一哈儿(一会儿)。妈妈说,不能歇久了,我们多走一截,爸爸就少走一截。
说来也怪,不知道爸爸会来接的时候,我觉得那背篼越背越重,都快要泄气了,知道过后,反而觉得背篼变轻了,莫名地竟有一股力量在支撑着我咬牙向前。
果然,我和妈妈在离化龙场口还有两百来米的时候就与爸爸相遇了。他挑着一挑箩篼朝我们走来!相遇后,他放下箩篼,接下我的背篼,又接下妈妈的背篼,接着叫妈妈将大背篼抽到他肩上,叫妈妈背小背篼,叫我挑空箩篼走。
我问他挑箩篼来干什么?他说顺便在化龙买四十斤煤炭回去。
哦,爸爸力气大,能挑近两百斤,所以来接我们顺便买点煤挑回去,小菜一碟!
我们到了街上,买好煤炭,爸爸就把小背篼里的草全部装到煤炭面上,还把大背篼里的草装了一半到箩筐,用绳子系好。
重新装好后,我们再出发。爸爸妈妈走得很快,我尽管背着一个空背篼,还要小跑才跟得上。
可是在离家还有四五里的时候,天空乌云密布,一阵电闪雷鸣之后下起了大雨,我们只好借一户路边人家的屋檐躲雨。
雨下了大约一刻钟,还没完全停,只是下得很小了,爸爸就催我们赶快走。这下那路就难走了,大雨将路面淋起一层泡泥,走在上面滑溜滑溜的,五个脚指拇尖尖都得用力抓紧地面,一不小心就要摔跤,一点也走不起速度,短短的四五里路竟走了半个多小时,到家汗水还没干,天上又下起雨来。
我忍不住大声说:哎呀,妈妈,你说得太对了——不怕慢,只怕站!要是我们再捱(拖)一哈儿,就要遭雨淋了。

作者新华,实名何平,重庆市合川区人,就职于合川区政协,区作协会员。
地址:重庆市合川区嘉滨路183号1幢9-1。 
手机:13594698567(耳朵聋了,如联系,请用短信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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